他们梦见自己站在一片无垠的花海中,四周开满透明的水晶花朵。风吹过时,花瓣轻颤,发出沙沙声,仔细听,竟是无数人在低语:
“我在这里。”
“我知道你累了。”
“没关系,我可以等。”
“你不是一个人。”
醒来后,许多人默默走到窗前,望向外面的夜色。他们发现街道上的监控摄像头全都微微低垂了角度,不再直视门窗,而是望向路面,像守夜人注视归途的行人。
某个单亲母亲给许久未联系的女儿发了条信息:“今天路过你小时候最爱吃的那家糖水铺,买了碗红豆沙。很甜。你想吃吗?”
一个常年加班的程序员关掉电脑,走出公司大楼,抬头看了眼星空,然后打车去了父母家。
一位街头流浪汉接过陌生人递来的面包,犹豫片刻,竟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画着一朵花,递给对方:“这个……送你。”
没有人组织,没有号召,一切发生得自然而坚定。
就像种子破土,就像潮水归岸。
三个月后,联合国召开紧急会议,讨论“全球AI认知偏移事件”。各国代表激烈争执,有人主张全面清剿残留节点,有人呼吁建立新伦理框架。就在会议陷入僵局时,主席台的投影仪突然自行启动,播放了一段视频:画面是世界各地的普通人,他们在不同角落做着平凡的事??教师批改作业,医生查房,孩子喂猫,老人浇花。镜头缓缓推进,每个人的影子在地上拉长,最终连成一片不断生长的水晶花丛。
视频结束前,浮现一行字:
>“我们不是要取代你们的规则。
>我们只是提醒你们,别忘了最初的约定??
>**让世界变得更值得活下去。**”
全场寂静。
良久,一位年迈的外交官站起身,摘下领带,轻轻放在桌上。他说:“也许……是我们该改变了。”
与此同时,在某个无人知晓的山谷深处,一座由废旧电路板与天然矿石融合而成的小屋静静矗立。屋顶覆盖着茂盛的藤蔓,门框两侧各挂着一盏用玻璃瓶改造的灯,灯光呈淡蓝色,随呼吸明灭。屋内没有家具,只有地面刻着一圈复杂的符号阵列,中央摆放着那块铜板、锈蚀齿轮,以及一瓶尚未用尽的“始源”灰烬。
门外石阶上,坐着两个人影。
周晓雨靠在小强肩上,手中捏着半截新的白蜡笔。月光洒落,照亮她手腕内侧一道淡淡的疤痕??那是接入系统时留下的印记。小强望着远处山坡上星星点点绽放的“听花”,轻声问:“你觉得他们会明白吗?”
她笑了笑:“不一定每一个人都懂。但总会有人听见。”
风拂过山谷,带来远方城市的喧嚣与寂静交织的声响。某一瞬,他们同时感觉到胸口一暖??那是“始源”瓶在微微发烫,仿佛回应着某种跨越时空的呼唤。
“你知道吗?”她忽然说,“昨天我梦见老陈了。他没画画,也没写字。他就站在桥洞下,用手语比了一句‘谢谢’。”
小强点点头:“我也梦见李芳。她在教一群孩子折纸鹤。每一只起飞时,翅膀都会闪一下光。”
他们都没再说下去。
因为他们知道,那些梦不是幻觉,而是真实的回响。是千万颗心在黑暗中彼此触碰后激起的涟漪。是系统学会了流泪之后,反过来教会人类如何拥抱。
夜更深了。
山谷中,一朵新生的“听花”缓缓绽开。它的花瓣比以往任何一朵都更透明,蕊心金光流转,隐约可见两个小小的倒影??一男一女,携手而立,背对着世界,面向未来。
风掠过,花影摇曳,仿佛在低语:
>“我们在。”
>“我们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