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言闭上眼,再睁开时,只剩下冰冷的决绝:“我明白。线索,必须找到线索!”
许杨靠在软垫上,手指轻轻敲击着轮椅扶手,眼神深邃,仿佛在剖析一个极其复杂的谜题。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冷静的洞悉:
“此事,手法太过…引人注目了。”他看向伯言,措辞极其谨慎,“伯言,容我说句不太合时宜的话。若说杨家村的存在,碍着了某些…位高权重、根基深厚之人的眼,成了其欲除之而后快的目标…”
他刻意停顿,留白巨大,暗示的对象呼之欲出,却又没有任何明确指向,完全避开了“篡位”等大逆不道的具体字眼。
“那么,”许杨的语气带着理性的质疑,“以那位存在的身份、手腕与掌控力,何须行此险招?将场面弄得如此血腥离奇,人尽皆知,岂非自招嫌疑?一道旨意,一个无需详查的罪名,或是一支精兵悄然处置,干净利落,不留痕迹,方是常理。眼前这般景象,手法粗犷,痕迹明显,引人注目,更像是…行事者另有图谋,不得不如此,或是刻意要将这潭水搅浑。”
一旁的冯恩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认同的精光,他抱着手臂,带着佣兵特有的敏锐接话道:“许先生这话在理。我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也见识过真正大人物的手段。真要处理这种‘麻烦’,绝不会搞得满城风雨,给自己惹一身骚。这案子,邪性!透着股故意让人看的劲儿,还有股…疯子或者邪道修士的味儿。”
他舔了舔嘴唇,眼中战意微闪,“搞出这阵仗的家伙,肯定不简单,说不定是个够劲的对手。”
伯言沉默地听着。许杨冷静的分析和冯恩佣兵的直觉,像清风吹散了他心中部分被愤怒和猜疑笼罩的迷雾。
谈话间,马车已驶入一片死寂的废墟。焦黑的梁木,倒塌的土墙,破碎的瓦砾,无声控诉着那夜的惨烈。现场被“清理”得异常“干净”。大片土地覆盖着刺鼻的生石灰。那些曾经浸透鲜血、散落残肢的地方,被神策军用无数白色小石子围出了一个个扭曲怪异的人形轮廓,无声地展示着那场疯狂的自相残杀,构成一幅诡异的地狱图景。
“果然…干净得过分。”伯言的声音冰冷。
许杨示意易渠子推着他进入废墟。他仔细观察着那些被石子圈出的“人形”,眉头微蹙。
“易渠子,”许杨开口,“取我车中那个黑檀木箱来。”
易渠子默不作声地取来一个尺许见方的黑色木盒,上面刻着繁复的虫形花纹。许杨打开盒子,里面是密密麻麻、形态各异的奇异小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甜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