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细密的节奏。牧良站在小院门口,手中紧握那枚黑色令牌,任由冷雨浸透衣衫。他能感觉到,令牌内那一丝蓝光并非错觉??它在与某种遥远的存在共鸣,仿佛来自天外的一根细线,悄然缠上了他的命脉。
子书银月从屋里冲出来,披着一件旧斗篷就往他身上裹:“你疯了吗?刚下过雨的地气最寒,先生才好些,你还想病倒不成?”
牧良没动,只是缓缓摊开手掌,让令牌暴露在雨幕中。
那一瞬,蓝光骤然明亮了一瞬,随即又隐去,如同呼吸。
“它……活的?”子书银月瞪大眼睛。
“不,是‘被唤醒’了。”牧良低声道,“星渊试炼的资格不是凭空给的。这令牌,是一把钥匙,也是一道契约。它在感应什么……或者说,某物正在感应它。”
他抬头望向阴云密布的天空,双月已被乌云吞没,唯有那颗流浪星体的位置,隐隐透出一丝异样的深邃黑斑,像是夜空中被戳破的一个洞。
回到屋内,牧良将令牌置于案几中央,四周摆上从野外采集的磁石碎片,试图构建一个简易共振场。他按照昨夜推演的“精神织网”初型,调动精神磁场,小心翼翼地探入令牌内部结构。
刹那间,意识如坠深渊。
眼前不再是小院昏黄油灯下的陈设,而是一片无垠星空。星辰排列成环状巨阵,中央裂开一道幽蓝色漩涡,似有无数身影在其中穿梭、湮灭、重生。一尊巨大虚影盘坐于漩涡之眼,背生九翼,额嵌晶核,双手结印,口中无声诵念着一段古老咒文。
【汝非此世之子,却承星火之引。】
【若欲登阶,必经九劫。】
【第一劫:识我。】
声音未落,牧良猛然抽离,额头冷汗涔涔,鼻尖渗出血丝。
“你怎么了!”子书银月急忙扶住他。
“我看到了……星渊。”牧良喘息着,“还有……一句考验。”
“什么考验?”
“第一劫:识我。”他喃喃,“不是识人,不是识道,而是‘识我’。这不是对外界的认知,是对自我的解析。”
他忽然明白了戊总领为何会默许他的研究??真正的修行起点,并非灵根或功法,而是对“自身存在”的彻底洞察。普通人终其一生都在外界寻找答案,而修士的第一步,是向内凿穿迷雾,直视本我。
“所以你的精神分束模型……其实是在做这件事?”子书银月若有所思,“你在把自己拆解成多个意识片段,去观察、记录、分析每一个思维波动?”
“没错。”牧良擦去血迹,眼神愈发清明,“我们习惯认为‘我’是一个整体,但事实上,情绪、记忆、判断、直觉,都是独立运作的模块。如果我能把这些模块分离出来,逐一校准,就能实现更高层次的自我控制??这才是通往‘人造灵根’的真正路径。”
他翻开笔记本,在最新开页写下:
【项目升级】:精神织网计划→【九劫识我工程】
【阶段一】:意识解构(目标:实现三重意识同步运行)
【方法】:以呼吸节律为锚点,结合数字连环韵律,诱导前额叶高频震荡
当晚,牧良开始第一次正式实验。
他在房间四角布置磁晶碎块,形成微型磁场闭环;口中默念《数字连环》改版诗文,调整脑波频率;同时用指尖在纸上画出不断分裂的螺旋线,强迫注意力多重分配。
十分钟过去,太阳穴剧痛如针扎。
二十分钟,视野边缘出现重影。
三十分钟,他忽然感到“自己”分裂成了三个部分??
一个在书写,
一个在观察书写者的行为逻辑,
另一个则冷静地评估前两者的数据偏差。
成功了!
虽然仅维持了七秒便崩溃,意识剧烈震荡,差点昏厥,但这证明了路径可行!
子书银月守在一旁,见他嘴角溢血却笑得像个孩子,忍不住又气又心疼:“你非得拿命去拼吗?”
“你不明白。”牧良抹去嘴角血迹,眼中光芒灼灼,“这个世界,强者掌控一切。先生教我们读书明理,可乱世之中,道理敌不过一把刀。我要变强,不仅要为自己,更要为你们所有人,撕开一条路!”
她怔住,良久才轻声问:“那……我能做什么?”
“帮我记录数据。”牧良递过一支炭笔,“每一次实验的时间、症状、感知变化,全部记下来。这是科学,不是玄学。我们要用凡人的方式,踩出第一条通天阶梯。”
接下来七日,牧良每日三次实验,每次不超过四十分钟,严格控制负荷上限。他发现,《数字连环》的韵律节奏竟与大脑a波高度契合,尤其是修改后的版本,每一句结尾的闭口音都能引发颅内轻微共振,有助于意识剥离。
第五次实验时,他首次实现了持续一分钟的三重意识共存。
第六次,突破至两分十七秒,并成功让“观察者”模块主动修正“书写者”的笔误。
第七次,他在意识深处听见了一声轻笑??那不是自己的声音,却熟悉得令人心悸。
睁开眼,子书银月正盯着他:“你刚才……说了句奇怪的话。”
“我说什么了?”
“你说:‘终于等到你了,继承者。’”
牧良浑身一震。
这不是他想说的,也不是幻听。那是“另一个我”在说话。
难道……精神分裂已经开始?还是说,所谓“自我”,本就是多重意识的聚合体,而当他强行拆解时,某些沉睡的部分苏醒了?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子书银月。
第八日清晨,老先生拄着拐杖走下楼,精神明显好转。他喝了半碗温热的蛇骨汤,忽然抬头看向牧良:“阿文,你最近夜里常发高热,是不是练功出了岔子?”
牧良一惊:“老师怎么知道?”
“你额头有赤纹,乃心神过度消耗之象。”老先生叹息,“修行之事,急不得。古语云:欲速则不达,揠苗助长反而伤根。”
“学生明白。”牧良低头,“只是时间不多。”
“时间?”老先生眯起眼,“你是担心我的寿数?”
“不止。”牧良抬起头,目光穿透窗棂,“我在担心整个世界的命运。那颗星……正在靠近。我能感觉到它的呼唤。”
老先生沉默许久,忽然问道:“你还记得我教你读的第一本书吗?”
“《天地序论》,讲万物运行之理。”
“那你记得其中一句话吗?”
“‘变者,天地之常;守者,大道之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