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蘅抱着茜纱绣球进来时,裙角扫过满地碎红。那绣球用金线绣着并蒂莲,垂着十二串珍珠流苏,在廊下灯笼里晃成一片流霞。
殿下,定北将军府送了帖子,说沈小将军明日便到。
她说话时,檐角铜铃忽然叮咚作响,穿堂风卷着片槐叶掠过我发间。
七夕当日的公主府像被揉碎的锦缎。朱漆回廊挂满琉璃灯,青石砖缝里嵌着夜明珠,照得演武场中央的九丈朱柱如同火树。
我坐在凉棚下,看着场中数十位公子哥儿卸了广袖,露出裹着鲛绡的臂膀。
最前排穿月白劲装的少年抱臂而立,腰间羊脂玉佩随呼吸轻晃。
是定北将军之子沈砚冰,去年秋狩曾一箭双雕。
右侧玄色衣袍的汉子捋着袖口,臂上青筋如虬龙盘结,听说是汝南王次子李昭临,能徒手裂虎豹。
左相府的庶子陆明轩站在廊柱阴影里,青竹纹衣袍衬得身形单薄,却在抬头望柱时,眼底闪过狡黠的光。
圣上到——
尖锐的唱喏惊飞栖在柱顶的白鸽。黄门官展开圣旨时,我看见萧承煜从角门进来,月白色衣摆沾着星点尘土,左袖还别着半片枯叶。
他父亲前日刚递了病折,说他染了时疫,此刻却站在人群里,额角汗湿的碎发黏在眉骨,倒让那道被苏阮阮鞭子划伤的疤痕更显狰狞。
他的目光扫过我时,顿了顿,又迅速移向场中朱柱,指节捏得发白。
规则再明:不得伤人性命,绣球落柱顶莲花台者为胜。
皇兄的声音混着蝉鸣落下,场中霎时腾起青石板被蹬裂的脆响。
李昭临率先发难,蒲扇大的手掌直取沈砚冰面门,却被对方旋身扫堂腿带得踉跄。
我看见萧承煜往柱子方向挪了半步,忽然有三四个青衫公子围上来,袖中翻出的不是兵器,却是缠马索——侯府的暗卫,果然来了。
琉璃灯影里,衣袂翻卷如浪。沈砚冰踩着李昭临的肩膀跃上柱身,靴底在朱漆上刮出刺啦声响,指尖刚够到莲花台边缘,斜刺里飞来道白影。
陆明轩,左相府的庶子,生得像株青竹,此刻正攀着柱身凸起的缠枝纹向上爬,腰间玉佩叮当碰着雕花。
下方忽然传来闷响,萧承煜被暗卫缠住,拳头砸在对方肘弯的力道足能碎砖,却因顾忌伤了同僚,招式里留着三分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