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稳稳地扶住深蓝因剧咳而微微颤抖的肩膀,另一只手熟练地拿起旁边小桌上的水杯,递到深蓝嘴边。
“小口,慢点喝。别跟你的肺较劲,它刚做完大手术,需要时间,很多时间。”
他的声音不高,还带着一点俏皮,却有着一种奇异的稳定人心的力量,像一块沉甸甸的基石。
“想想斯梅代雷沃外面那该死的……我们还能坐在这里喝水,抱怨呼吸不畅,已经是上帝开恩了。”
深蓝就着蜂医的手,艰难地啜了两小口水,冰凉的液体滑过火烧火燎的喉咙,稍稍压下了那股翻涌的痒意。
他靠在椅背上,大口喘着气,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胸腔深处细微的、令人不安的嘶嘶声,仿佛破损的风箱在艰难运作。
汗水沿着他苍白的鬓角滑下。
“上帝?”
蜂医缓过一口气,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虚弱而苦涩的笑,眼神飘向窗外那片灰蓝色的、看似平静的大海,似乎想修改刚才的话,“他老人家大概在贝尔格莱德那边忙得脚不沾地,顾不上我们这破疗养院了。”
深蓝抬起手,用袖子狠狠抹去额头和下巴上的冷汗,动作带着一种年轻士兵特有的粗粝:
“蜂医前辈,你说……前线到底怎么样了?那些消息……封锁得跟铁桶似的。”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焦灼的探询。
蜂医没有立刻回答。
他拿起一块干净的纱布,递给深蓝擦汗,自己则重新坐回矮凳上,目光也投向那扇巨大的落地窗。
窗外,亚得里亚海在渐亮的天光下呈现出一种冰冷的、近乎金属的质感。
更远处,靠近海平线的地方,几个深灰色的小点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移动着。
那是GTI的巡逻艇,在清晨灰蒙蒙的光线下,像几枚漂浮的、充满戒备的铁钉。
“贝尔格莱德?”
蜂医的声音沉静得像冬日结冰的湖面,听不出太多波澜。
他拿起一枚白色的小药片,对着灯光看了看,“一座钢铁和混凝土构成的绞肉机。哈夫克的人……他们把城市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立体的堡垒。每一条街道,每一栋楼,每一个下水道口……都可能藏着致命的陷阱和冷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