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棹郎揖手离开,宁绝理了理衣襟,走到船头,往矮了半截的对面船上看去。
烛火之下,水声哗哗,几名佩着刀剑的侍从满面肃穆,冷着眼看棹郎检查被撞坏的船身。
“诸位,可需帮忙?”宁绝站在扶手边往下询问。
众人抬头,那为首的侍从拱了拱手:“是我等疏忽,不慎冲撞了阁下,此番意外,还请见谅。”
“不过是天黑受阻,一时扰了视线而已,阁下不必致歉。”
“多谢阁下体谅。”
侍从颔首,话锋一转:“我们的船只损坏严重,一时无法近岸,阁下慷慨,不知能否行个方便,让我家主子上船暂避些许风浪?”
这话是明显的借口,可宁绝并未推拒,依旧笑道:“这是自然,来人,拉绳,把船板放下去。”
“多谢阁下!”侍从拱手道谢,顺势对一旁的人吩咐:“去请主子移步。”
“是。”
那人点头,飞快走到游船舱房门口,抬手扣门。
屋中很快传来动静,没多时,两扇木门被推开,一个年纪不大的青年陪同一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寒风卷起细浪,甲板发出咯吱响声,隔着不远的距离,宁绝看得真切,那中年男子背脊如松,不是别人,正是大昇国的一品太尉,许广儒许大人。
居然是他!
原来是他。
嘲弄的嗤笑一闪而过,眨眼间,宁绝又恢复了平静的状态。
长板落下,在两艘游船之间架起简易桥梁,许广儒抬头,正与宁绝的视线对上。
身处上方的人先拱了拱手:“原来是太尉大人,下官失礼了。”
试探的眼神暗含交锋,许广儒朝他走近,看了看四周才道:“宁大人好兴致,这么晚了还有时间游船赏景。”
“忙里偷闲,总要放松放松。”
“呵,那可真是难为你,想必监察司的案子不轻松吧。”
“确实难查,不过陛下吩咐,下官定会竭尽全力。”
“……”
即便隔着夜色,也盖不住少年的傲然风姿,许广儒闻言停钝了一瞬,半息才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宁大人年少有为,大昇得尔英才,当属万幸。”
“下官愧不敢当。”
宁绝颔首,当没听懂他话中蕴藏的深意,抬手指向那连接两船的木板:“太尉大人请。”
装傻充愣他是一把好手,可偏偏此刻相互试探,谁也不想撕破脸,坏了这出好戏。
许广儒和他身边的青年上了宁绝的画舫,三人站在甲板上,寒风将衣衫吹得猎猎作响,棹郎撑浆驶离原地,船身晃动间,许广儒的视线落到那关着门,却灯火通明的舱房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