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早在二十年前,这位如今的云南省委书记,就是那场失败反腐行动的亲历者!
他快速翻阅??案件初期进展顺利,共锁定三十七名涉嫌贪腐的厅级以上干部,其中六人涉及向境外转移资产。最关键证据是一段录音,内容为某省委常委亲口承认:“只要上面周老点头,咱们的钱都能洗干净。”
而这位“周老”,正是周景明。
后续记录显示,录音带在送往北京途中神秘丢失,同时,程国栋被调往西北某省任职,从此远离权力中心。南方专案组解散,所有成员调离纪检系统。
最后一行手写备注,字迹潦草却充满愤怒:
>“这不是腐败,是制度性背叛。有人用‘稳定’之名,行包庇之实。今日之果,皆因昨日之因。若无人敢言真相,则正义永无归期。”
落款:程国栋,2000年1月3日。
李威久久凝视那行字,仿佛看见一个年轻纪检干部在深夜伏案疾书,明知无力回天,仍写下最后一句呐喊。
他忽然明白了程国栋为何愿意冒险支持他??不是赎罪,而是延续。
第二天清晨,李威驱车前往京郊一处疗养院。周景明就住在那里。
门口警卫森严,但他出示了加盖中央纪委公章的特别许可函,以及政治局常委会批文复印件。十分钟审核后,大门缓缓打开。
他在一间阳光充足的客厅见到了老人。
周景明坐在轮椅上,头发全白,面容枯槁,右手微微颤抖,说话需借助电子助听器。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
“你来了。”他开口,声音沙哑,“我就知道,早晚有人会来找我。”
李威在他对面坐下,递上一杯温水:“您知道我要问什么。”
“林德海,是不是你保下来的?”
老人没有否认,只是轻轻点头:“是。但我不是为了他,是为了‘平衡’。”
“平衡?”李威冷笑,“用正义去换所谓的平衡?那几十个被整垮的家庭呢?那些跳楼自杀的调查员呢?他们的命,就不值得平衡?”
“你以为我想?”周景明突然激动起来,咳嗽不止,“当年我力主彻查,可上面一句话就定了调:‘牵扯太广,影响太大,暂缓处理’。我若坚持,不仅案子保不住,连我自己也会被拉下来。我能做的,只有保住几个骨干,比如程国栋,比如另一个叫沈培元的年轻人……后来听说,沈培元在去职后第三年自杀了。”
李威心头一震。
沈培元??这个名字出现在陈默的账本附录中,标注为“第一代影子会计”,十年前死于“意外车祸”。
原来,一切早有轮回。
“林德海为什么能活到现在?”李威问。
“因为他掌握了更多。”周景明低声道,“他知道哪些人拿过钱,哪些人签过条,哪些会议根本没有纪要,却执行了不可告人的决定。他把这些都记了下来,分门别类,存入不同的保险箱。有的在国内,有的在国外,有的甚至藏在外国使馆。他说,只要他一天不死,这张网就不会断。”
“所以你是怕他?”
“不。”老人摇头,“我是怕这张网断了之后,整个系统崩塌。”
李威沉默。
他第一次感受到,这场斗争的重量,远超个人善恶。它关乎秩序,关乎信仰,关乎这个庞大机器能否在不爆炸的前提下自我净化。
“我能阻止崩塌。”他说,“但我必须拿到所有保险箱的位置。”
周景明看着他,良久,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年轻人,你知道最难的不是找到真相,而是让人相信真相吗?就算我把位置给你,你拿回来,谁敢发布?谁敢审判?又有多少人会站出来说‘我也有一份’?”
“那就让更多人闭嘴。”李威站起身,“我会用证据说话,用法律裁决,用民心推动。我不求一夜清明,只求一步向前。”
老人闭上眼,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他。
“这是最后一个保险箱的坐标。”他轻声说,“在缅甸仰光,中国商会旧址地下室。密码是……‘19990715’,那是南方专案组成立的日子。”
李威接过纸条,郑重收好。
“谢谢您。”
“不用谢我。”周景明睁开眼,目光深远,“我只是把火种交出去了。烧成灰烬,还是照亮前路,看你了。”
离开疗养院时,天空再度阴沉。
赵承志已在车旁等候:“刚收到消息,林德海出现在仰光,疑似准备转移最后一批资料。”
“通知夜枭。”李威上车,“集结突击队,目标:缅甸仰光中国商会旧址。任务:活捉林德海,夺取保险箱。”
“可那是境外行动,需要外交部批准……”
“我不需要批准。”李威望着远方,“我只需要结果。”
飞机起飞时,暴雨倾盆而下。
李威靠在舷窗边,手中紧握那张纸条。他知道,这一去,或将彻底撕裂某些人的美梦,也将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但他更知道,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就像污水管道中的爬行,就像火场里的逆行,就像在万人沉默时,第一个说出真话。
权力的巅峰,从来不属于跪着的人。
属于那些,敢站着流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