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唳雪:“……”
都什么时候了,还分不清轻重缓急?这丫头,心大得简直莫名其妙。
“殿下,臣也要出征了。这次来,就是请您的令。”
益州军没了,罗刹长驱直入。唇亡齿寒,下一个,就是定北军。
祁连山又要见血了。
大马车很漂亮,是按她说的样子,从内到外、从上到下金光灿灿,四壁挂满软和厚实隔风帘子,座位铺着三层暄暖熨帖的棉褥子,每个靠垫和抱枕都胖乎乎,拿金线满满地绣,里面塞满香喷喷的干玫瑰花瓣,熏香炉里甘甜醇厚的檀木香,把整个车厢都熏得甜丝丝。
一个团花簇锦的安乐窝——她的话,这个人统统都放在心上。
南宫离扶着苏唳雪的手,提着裙子上了车。黑衣黑甲的人转身刚要离开,披风却被什么给勾住了。
一回头,竟是被小公主攥在了手里。
娇滴滴的小美人儿抓着披风一角,把那个挺拔的身影一节一节薅到跟前来。
依恋极了她的样子。
“我知道,你一定要走,但你为什么一定要走啊?!”女孩子扑过去,紧紧抱住她,恨不得吻她千万,“我知道,你要去拯救苍生,但你要记得,我爱你!”
岁暮阴阳催短景,天高风急裂长空,纵有两翼难逍遥。
她的大将军是个如假包换的女孩子,十年戎装,她帮她瞒尽天下。
因为不愿做笼中鸟,宁可飞在天涯。
因为不愿为乱离人,宁可一生戎马。
就在唳雪转身那一刹,不知怎么,南宫离萌生出一种强烈的预感,就好像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再没有机会这么亲近她。
苏唳雪闭了闭眼睛,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滚烫的吻灼着唇齿,百般滋味催得她五内俱焚,忍不住痛声咳起来:“咳!咳咳咳咳……”
“!”
南宫离慌忙松了手,跪坐在马车边沿上,惴惴如小白兔,仿佛自己闯了好大一件祸事。
苏唳雪平了平气,爱怜地摸了摸小丫头软软的发,轻声道:“殿下,您还记得咱们在饮马河集市看过的泥三彩吗?三彩釉流光婉转,犹如神工。可表面再艳丽,最里面却是朴拙无华的陶土。这才是为人为政者的本质。”
饰心无彩绘,到骨是风尘。没有质朴坚牢的底,如何撑得起表面上光艳绚丽的万丈霞彩?不在泥里摸爬滚打,就永远成不了参天树。
她也曾想,凭一己之力护她一辈子,让她永远看到的是多彩的世界,不需要了解色彩底下黑白的心。
但这不可能了。
“殿下,后面的路,臣少陪了。”
回到选侯城,南宫离才得知,太皇太后某天晚上不知碰到了什么邪物,半夜惊厥,竟一病不起,已经昏迷半个月了,所以南宫麟才敢如此胡作非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