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文明冲突牺牲者

里昂织机的绞刑架

1785年深秋，里昂的晨雾像浸透了铅的薄纱，沉甸甸地压在索恩河两岸。让-巴蒂斯特·居纽蜷缩在作坊角落，布满茧子的手指抚过自动织机原型机的黄铜齿轮。冰冷的金属表面凝结着细密的水珠，与他额角滑落的汗水一同坠入木屑堆中。

"让-巴蒂斯特！"作坊主的怒吼穿透晨雾，"贵族老爷的锦缎订单又推迟了，你还在摆弄这些破铜烂铁？"

年轻人慌忙起身，后腰撞上身后的木架，图纸雪花般飘落。他手忙脚乱地捡拾，目光却始终离不开织机——那交错的凸轮装置、精巧的提花结构，在他眼中比任何珠宝都要璀璨。三个月前，他在市政厅的图书馆偶然翻到达·芬奇的手稿残页，灵感如火山喷发般不可遏制。经过无数个不眠之夜，这台能将织造效率提升十倍的机器终于初具雏形。

"您看，先生！"居纽激动地抓住作坊主的衣袖，"只要引入水力驱动，这台织机就能同时控制上百根经线，生产出前所未有的复杂纹样！贵族们一定会为它疯狂的！"

作坊主冷笑一声，甩开他的手："疯狂？你知道城里有多少织工靠双手吃饭吗？你的机器要是推广开来，他们全都得饿死！"他踹了一脚地上的图纸，"明天起，老老实实给我织布，再敢鼓捣这些邪门玩意儿，就滚出我的作坊！"

深夜，当整座城市陷入沉睡，居纽又偷偷溜进作坊。月光透过天窗洒在织机上，齿轮的轮廓在地面投下狰狞的阴影。他小心翼翼地转动曲柄，随着一阵清脆的咔嗒声，织机缓缓启动。丝线穿梭如银蛇，在经纱间织出精美的鸢尾花纹样，比最熟练的织工手法还要细腻百倍。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寂静。居纽慌忙去关机器，却发现齿轮卡住了。门被猛地撞开，十几个手持火把的身影涌了进来——是愤怒的织工们。

"就是他！"为首的壮汉挥舞着拳头，"这个叛徒想抢走我们的饭碗！"

居纽后退着靠向织机："兄弟们，听我说！这机器能让我们生产出更好的丝绸，赚更多的钱......"

"住口！"壮汉举起手中的斧头，"机器永远代替不了人的双手！"

斧头落下的瞬间，居纽下意识地用手臂格挡。剧痛袭来的同时，他听到织机发出一阵刺耳的轰鸣。齿轮开始疯狂旋转，失控的丝线如灵蛇般缠住壮汉的脖子。众人惊恐地看着他被缓缓吊起，在半空中拼命挣扎。

"杀人了！"不知谁喊了一声，织工们四散奔逃。居纽呆立当场，看着同伴的尸体在织机上轻轻摇晃，宛如一具被绞死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