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知道靳时栖孝顺?只要简顺慈答应,那就是靳时栖答应了!
靳时栖端着饭碗,听着直笑,简顺慈则手忙脚乱被附近所有的媒婆围追堵截,左一个“王姑娘”右一个“李姑娘”。
他们不知道靳时栖真正身份,只当他是打完仗后回来的。
简顺慈脾气好,面对这些媒婆也只会笑着说“不急不急”。
日子平和而悠长。
傍晚时分,靳时栖会坐在门槛上磨刀。
孩子们在晒谷场上追打嬉闹,远处炊烟袅袅。
刀面映出他的眼睛——
仍然锋利,却不再冰冷。
四年后,简顺慈病逝,靳时栖亲自操持她的葬礼,按照她生前的要求,将她葬在宁稷山上,言说神明一定会替自己保护靳时栖。
处理完一切事宜,靳时栖不顾村民劝阻,毅然决然上了山。
他早应该如此的。
靳时栖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他的第二条命是宁稷用神力换来的,在为简顺慈养老送终后,他余下的生命,都应该全数奉献给神明。
二十九岁的靳时栖,放下了染血的刀。
他站在山神庙前,望着斑驳的檐角与褪色的门楣,心中再无波澜。
那些征战杀伐的岁月,那些血与火的记忆,此刻都如烟云般消散。
伸手抚过庙门腐朽的木框,指尖沾了层薄灰,却莫名觉得踏实。
这才该是他的归宿。
从那天起,靳时栖成了山神庙的守庙人。
清晨踏着露水,去挑选最挺拔的松木,用匕首削去树皮,再一根根扛回庙前。
梁柱要选笔直的,不能有虫蛀;瓦片要烧得厚实,不能漏雨。
他像面对战场般认真,每一处榫卯都严丝合缝,每一块砖石都亲手垒砌。
渴了,便掬一捧山涧清泉;饿了,便猎一只野兔,剥皮洗净,架在篝火上烤得金黄。
油脂滴落火堆,滋滋作响,香气混着松木燃烧的味道飘进庙内,仿佛连神像都染了人间烟火。
修补山神庙一共用了半年的时间,靳时栖从未懈怠。
夜里,他躺在修补好的供台旁,听着山风穿过新换的窗棂,发出轻微的呜咽。
月光从瓦缝间漏下,斑驳地洒在神像上,映得宁稷的面容格外柔和。
靳时栖望着那泥塑的神明,忽然笑了。
“您看,”他轻声道,“这次修的,比上次好。”
没有回应,只有夜风拂过。
但他知道,神明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