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
江舒棠紧紧搂着女儿,心底满是感激,“你们对四丫有养育之恩,要不是你们把四丫捡回来,她不知道要受多少苦,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四丫仰着小脸,一脸天真,“妈妈,那我以后可以有两个家吗?”
“当然可以。”
几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江舒棠来之前心情忐忑,怕对方舍不得把孩子还给她,林婉音他们心里也打鼓,怕江舒棠不通情达理。
到时候他们不把孩子交给人家,也没办法,毕竟人家是孩子的亲生父母。
没想到双......
晨光醒来时,窗外的雪已停。天边泛着鱼肚白,钟楼的影子斜斜地投在操场上,那座钟形雪雕在晨光中微微发亮,像一座凝固的回声。他披衣起身,推开木门,寒气扑面而来,却让他头脑清明。昨夜梦境里的声音仍在耳畔流转,仿佛不是梦,而是某种真实的召唤。
他走下钟楼,脚步轻缓,怕惊扰了这片静谧。路过药房时,见窗缝里透出一点暖黄的光。推门进去,玛依莎正俯身在炉前搅动一锅冒着微香的药汁,小禾坐在轮椅上,手里捏着一支细笔,在记录本上勾画新的气味分子结构图。
“这么早?”晨光低声问。
玛依莎回头一笑:“夜语兰的花期快到了,我得赶在初绽前完成‘宁神雾’的最终配比。这回我想让它不只是安神,还能唤醒一些……被压抑的情绪。”
小禾抬起头,指尖轻轻敲了敲太阳穴:“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站在矿井口,风从地底吹上来,带着铁锈和湿土的味道。然后,我听见了一声哭。”
晨光心头一震。他知道,那是她童年记忆的碎片??那场夺去她双亲与右腿的矿难,曾被大火与焦味封存多年。如今,她的嗅觉不仅成了武器,也成了通往过去的钥匙。
“你闻到的,不只是过去。”他说,“是那些没能逃出来的声音。”
小禾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可我现在不怕了。因为我知道,我的鼻子能替他们报警。”
三人相视无言,唯有炉火噼啪作响,药香氤氲如雾。晨光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那本《回声录?第二卷》,翻到空白页,提笔写下:
>嗅觉是时间的锚点,
>它能把人拖回深渊,
>也能引人走向黎明。
日头渐高,学院苏醒。学生们三三两两走出宿舍,踩着积雪嬉闹。几个聋生围在公告栏前,用手语热烈讨论着即将启动的“感官互助课堂”课程表。一名盲童牵着导盲犬缓缓走过,犬耳突然一抖,停下脚步,仰头嗅了嗅空气。
“怎么了?”孩子问。
导盲犬低呜一声,转身往药房方向走了几步。孩子摘下眼罩,露出一双失焦却敏锐的眼睛:“我好像……闻到了一种新味道。像是雨后的石头,又像……眼泪?”
这时,玛依莎推门而出,手中捧着一只玻璃瓶,内里液体呈淡青色,缓缓流动如烟。“这是‘宁神雾’的试成品。”她说,“我还加入了微量的‘忆露’??那是从夜语兰花蕊中提取的晨露,据说能激活潜意识中的情感记忆。”
晨光接过瓶子,轻轻晃动,一股极淡的冷香逸出,不刺鼻,却直入心脾。他闭眼深吸,竟看见一幅画面:一个女人蹲在灶台前煮粥,背影单薄,锅里咕嘟作响,屋外风雪交加。那是他五岁时的母亲,死于饥寒的那个冬夜。
他猛然睁眼,手微微发抖。
“这味道……太危险了。”小禾低声道,“它不只唤醒记忆,还会撕开伤口。”
“正因如此,才必须谨慎使用。”玛依莎收起瓶子,“我们不是要让人沉溺过去,而是帮他们面对。就像周晓芸说的??真正的治愈,是让无声者说出真相。”
午后,林溪带着几名学生整理档案室。她在旧书架最底层发现一只铁盒,锈迹斑斑,锁扣已断。打开后,里面是一叠泛黄的照片与几封未寄出的信。照片上是一群穿着旧式工装的年轻人,站在矿井口合影,笑容灿烂。其中一人眉眼熟悉??正是年轻时的周志明。
信纸上的字迹颤抖而急促:
>“老张,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不在了。
>矿区的数据我藏在第三观测井的通风管道夹层里,用油布包着。
>那些数字,足以证明三年前的塌方不是意外。
>可我不敢报,不敢说,因为我女儿还在上学,他们威胁要让她‘消失’。
>我只能逃,只能沉默。
>可每晚闭眼,我都听见地下有哭声……
>那不是幻觉,是冤魂在喊。”
林溪的手指僵住。她立刻去找晨光。
当夜,四人齐聚钟楼。晨光、林溪、小禾、李建国围坐一圈,桌上摊开着那封信与照片。烛光摇曳,映照出每个人脸上的凝重。
“我们必须去一趟矿区。”李建国沉声道,“不仅是为周志明,也为所有死难者。他们的名字,不该只是报表上的一个数字。”
“可那里现在归军管区管辖。”林溪皱眉,“外人不得擅入。”
“那就不是‘外人’。”小禾忽然开口,“我是省残联心理援助项目的技术顾问,可以申请实地调研‘心宁剂’在高压环境下的应用效果。玛依莎以药材采集名义同行,你们……就当是随行记录。”
晨光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敬意。这个曾因烧伤被医院拒诊的女孩,如今竟能以专业身份堂而皇之地踏入禁区。
“钟声该响了。”他站起身,走向钟绳。
三声长鸣划破夜空。远处,周晓芸站在画室窗前,听见震动从地面传来。她放下画笔,拿起速写本,画下一幅草图:一群人影逆光前行,脚下是裂开的地缝,头顶是将明未明的天。
三天后,一行六人乘绿皮火车出发。随行的还有两名聋生志愿者??他们将负责记录矿区地层的震动频率变化。列车穿行于崇山峻岭之间,窗外雪峰连绵,宛如沉默的守望者。
抵达小镇已是傍晚。矿区外围设有多道哨卡,但小禾出示了省残联公函与科研批文,守卫查验后放行。他们在镇上租了一间老旧招待所,夜里围坐取暖。
“明天进矿前,每人戴好震动感应器。”巴图调试着手腕上的装置,“一旦岩层出现异常频率,它会通过脉冲提醒我们。”
“还有这个。”小禾递出几枚小巧的嗅觉贴片,“贴在衣领内侧,能实时监测空气中硫化氢、甲烷等危险气体浓度。”
晨光将贴片贴上,忽然问:“如果真找到了证据,我们怎么办?”
林溪望着炉火,轻声道:“发布出去。不止发给媒体,还要发给全国每一所特殊教育学校,每一个曾因‘残缺’而被轻视的人。让他们知道,有人愿意为无声者发声。”
次日清晨,他们换上工装,由一名退休矿工老陈带路进入矿区。老陈年近七十,背驼得厉害,走路一瘸一拐。“我当年也在那场事故里活下来了。”他沙哑着嗓子说,“可没人听我说话。他们说我是疯子,整天嚷嚷‘地底下有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