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咬了咬嘴唇,犹豫了许久,终于缓缓开口:“我叫阿泽。我…… 我和家人走散了,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他们。”
夜风卷起少年的衣角,露出他手腕上结痂的擦伤。
林瑞萨没有贸然触碰,只是将掌心向上摊开,任月光在纹路上流淌:"我不敢承诺奇迹,但可以承诺——"他指了指少年怀里的玩偶,"会像你保护它那样保护你。"
少年突然抬头,面具在月光下泛着陶瓷般的冷光。
当一滴水珠从边缘坠落时,林瑞萨才意识到他在哭。
"它叫团团。"少年突然说,手指抚过玩偶残缺的耳朵,"米小茜说...团圆的时候要抱着它。"绒毛已经板结,却仍被他珍而重之地搂在胸前,像捧着半块破碎的月亮。
“容我冒犯,米小茜是...”
“......”
下塔时,林瑞萨走在前面,故意让脚步声清晰可闻。
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还有团团被攥紧时发出的细微"吱呀"声——那是填充物里某个小零件的声音。
在塔底阴影处,林瑞萨转身时,看见少年正用脸颊轻蹭玩偶头顶。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他想起幼兽依偎母兽的姿态。
远处废墟间,熵浊的嘶鸣如同坏掉的老旧收音机杂音。
"往东走。"林瑞萨指向天际线处隐约的轮廓,"那里有栋玻璃还没碎完的大楼,能住下。"他故意留出半步距离,让少年自己选择是否跟上。
月光下,两串脚印一深一浅地延伸向黑暗。
较大的那个时不时停下来,等较小的那个把玩偶换个更舒服的姿势抱好。
在他们身后,通讯塔的影子渐渐被晨雾吞没,而团团那只完好的玻璃眼珠,始终反射着微弱的晨光。
走了一段时间,林瑞萨思考好了,他转过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柔:“阿泽,这里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吗?”
阿泽的身体微微一僵,脸上露出纠结的神情,似乎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但最终,他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悲伤:“有,原本我们按计划撤退,但因为熵浊侵蚀,许多人都变成了熵浊兽。我就是在过程中被袭击,不知道怎么回事,我面前突然带上了面具,我抱着的熊猫玩偶也不知道为什么活了过来,身体好像还更大了……”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里满是痛苦:“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但愤怒让我杀尽周围尽数熵浊兽,直到场上还留下几位大人,十几位小孩。我们原本打算原地等待支援,但碍于熵浊兽太多,熵浊潮汐也朝着逼近,不得不离开,躲在众多建筑之中。之后熵浊潮汐褪去,我们也打算回去等待支援,但不知道为什么,潮汐又汹涌而来,我因此失去了米小茜…… 她是我的女朋友。从那之后,这些人便是我支撑下来的动力。而超市还没撤走的物资也足够我们使用好几年。只是,只要到达边缘地带,熵浊的侵蚀往往是最严重的,相比之下,这里还比较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