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则层面的冰冷碾压,比任何物理的极寒更加彻底,直指存在的根本。
苍青色的悬山,孤岛般悬浮在遥远的虚空风暴之外,被玄炁道祖残留的法则余晖庇护着。山体上,早已伤痕累累的残余人族聚落,由无数建筑碎片拼凑而成的最后堡垒,此刻像一头被瞬间抽空了所有生命力与思考能力的巨兽。
“噗通!”
一个靠在简陋壁垒上、紧握着一根嵌着碎裂灵晶的长矛试图站岗的年轻人,身体毫无征兆地重重砸在冰冷的甲板断面上,四肢如同断裂的木偶般摊开,头颅歪向一侧,双目圆睁,眼白扩散,嘴角溢出一丝混合着唾沫的无意识涎水。他甚至来不及感到任何恐惧。
稍远些,几个蜷缩在残破金属掩体后的老弱妇孺,前一秒还在因绝望的寒冷而簌簌发抖,或因亲人尸骨无存的哀伤而啜泣。啜泣、颤抖的动作,在声音还未传入自己耳膜的瞬间,戛然而止。他们脸上的哀戚、麻木、或是仅存的丁点祈求生的渴望,如同凝固的面具,僵在脸上。身躯失去所有支撑,或软倒在地,或向前扑倒。
更广阔的聚集区内,无数生灵如同被割断了提线的木偶,瞬息之间倒伏一片!没有惊呼,没有惨叫。时间在这里失去了度量意义。冰冷的、无可抗拒的、远超他们维度所能理解的终极存在意志,如同亿万无形冰刀组成的风暴横扫而过,粗暴地撕裂了他们渺小的、建立在物质与认知之上的灵魂结构。思维的弦瞬间崩断,意识的核心被冻结、粉碎。他们存在的痕迹,连同求生的本能,在这个万古寒夜降临的同时,便已被彻底抹除。只余下一地迅速失温的躯壳,比深空更加冰冷的寂静,以及悬山本身因承载规则剧变而发出的、细微如同哀鸣般的结构撕裂声。
在这片绝对虚无的寂静寒冰炼狱中央,那座支撑苍青悬山的核心峰顶古台之上,玄炁道祖的身影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渺小。
他身上代表至高权柄与道法本源的玄墨色道袍,原本流淌着星辰运转般的微光,此刻却在无声无息地冻结!衣袂翻飞的边缘、飘舞的长袖尾端、乃至束发的道巾末端,都蒙上了一层极薄、极锐利的蓝白色冰晶。冰晶并非覆盖,更像是从他道袍内部溢出的寒意,由内而外地凝结宇宙深寒。
道袍表面,原本灵动流转、演化阴阳混沌的道纹与星辰轨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如同星辰熄灭,大道崩殂。流动的光泽变成了僵硬的石刻,冰冷而缺乏生机。道纹之上附着的冰晶越来越厚,正发出细密却令人心悸的“咔…咔…”声。
嗤——
一声极轻微、却足以刺穿灵魂的声音。
在道祖玄墨色的宽大袖口上,那寸许之地,那曾经沾染过深渊巨龙崩溃前逸散的一缕终焉灰烬能量的袖口边缘——其材质正以惊人的速度发生着根本性的异化!属于法袍坚韧丝线的结构,在那抹新生的终焉灰烬法则残余的侵蚀之下,连同道祖自身抵御时残留的那一点未能彻底祛除的无形“感染”,正同步瓦解。布帛的颜色瞬间褪尽,化为一种纯粹的、如同古老生物枯骨暴露在风化中亿万年所成的、干硬、惨白的骨粉之态!并非燃烧,也非腐朽,而是物质存在的所有信息被不可逆地擦除、碾磨、归零的终焉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