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姐死死盯着陆建勋,突然大步向前。陈皮立即横跨一步挡在中间,却见这个三十出头的女人“扑通”一声跪在泥泞中:“陆爷,我官三娘今日起归顺于您。”
陆建勋微微愣住,低头看着这三十左右的的女人,表情疑惑。
官姐脊背挺得直,她扫视这一圈儿,冷笑,“个个都说自己是亡命徒,可你们还没有一个孩子有血性!”
“我的女儿被你们糟蹋,她还那么小,那么小!你们的孩子是孩子!我的孩子就不是了吗!”官姐站起身,指着其中一人,又指向在场那群赌钱下注的人,“你们全都是帮凶!我手下的姑娘们,你们想玩就玩,想杀便杀,人命……一点都不值钱。”
她的声音在江风中嘶哑破碎:“这个世道...今日我不杀你们,来日你们必杀我。可我受够了!你们觉得有意思吗?刀锋指向弱者,女人幼童,互相残害,为了钱财杀人,活得连狗都不如!”
“连日本人都能骑在我们头上拉屎!你们为了钱,连祖宗都能卖!”
陆建勋静静看着这个歇斯底里的女人,手中的骨刀在火光映照下泛着寒光。陈皮站在他身侧,发现少年的眼神变了,那里面翻涌着某种他从未见过的情绪。
官姐骂得痛快淋漓,径直站到了陆建勋身侧,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她心知眼前这少年绝非池中之物,一来她胸中积压多年的怨气终于得以宣泄,二来她也厌倦了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
一个能舍身救孩子的少年,至少还有做人的底线。
更何况,她也想亲眼看看,这个少年究竟能走到怎样的高度。
渔民群中,阿福死死盯着中央那个浑身是血的少年,突然冲出人群,将一件干净的外衣披在他肩上。陆建勋微微一怔:“你没走?”
阿福低着头,声音哽咽:“我根本没想走...是少爷您硬把我推开的。”
陆建勋沉默片刻,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是我的错。”
“少爷才不会错...”阿福红着眼睛嘟囔。
披上外衣,陆建勋走向官三娘。火光映照下,少年虽满身血污,却自有一番气度:“这世道,把好人逼成刽子手,让所有人都变得麻木不仁。”
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却字字铿锵,“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活命,我也一样有自己的盘算。但做人总要留一线。”他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越过这条线,你们与畜生无异。”
“今日若愿归顺于我,”少年抬手,指向远处燃烧的江面,“我在此立誓,必让你们堂堂正正地活着!”
“都给我听好了!”少年突然提高声调,声音在江面上回荡,“我不叫陆川的儿子,我有名字,我叫陆建勋!”他抬手在空中一笔一划地比划着,“建国的建,勋章的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