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快点。”张启山抬眸,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焦躁。
张日山从后视镜瞥了一眼:“长官,是送张府还是陆公馆?医院人多眼杂,恐怕对陆小少爷不利。”
“张...”张启山刚要脱口而出,突然想起府上那些未处理的烂摊子和各方眼线。他抿了抿唇,改口道:“去陆公馆。”
车轮碾过碎石,他下意识收紧了环住少年的手臂。
车刚在陆公馆门前停稳,张启山便抱着少年大步流星地冲进宅邸。“叫私人医生!”
“是!”张日山立即应声。
“再把那个叫阿福的随从接回来。”张启山头也不回地吩咐,脚步不停地直奔卧室。
他将少年轻放在床上,抄起剪刀利落地剪开那件血迹斑斑的衣衫。湿毛巾擦去污泥后,触目惊心的伤口暴露无遗。
肩膀的枪伤还在渗血,后背交错的刀伤深可见骨,前胸、手臂、后腰...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
张启山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都伤成这样了,他是怎么忍着剧痛谈笑风生,甚至还能游刃有余地收服官姐的?
十六岁...这个年纪的少年本该在学堂念书,在父母膝下撒娇。可眼前这孩子,却已经学会用鲜血和谎言在这吃人的世道里杀出一条血路。
张启山紧抿着唇,动作轻柔地继续清理伤口。直到私人医生匆匆赶来,他仍一动不动地守在床边,仿佛一尊沉默的雕像。
“病人需要手术,请先出去。”那白大褂是个女医,此时神情冷淡的注视着张启山。
张日山见状,低声提醒:“长官,上峰急电,事关湘江码头爆炸案,需要您即刻处理。”
张启山这才缓缓起身,目光沉沉地掠过床上那张惨白的小脸。他转身时军装下摆带起一阵风,却在门口猝然停住。
阿福正跌跌撞撞地冲进来,满脸是汗,眼中盛满惊慌。
“照顾好你家少爷。”张启山沉声道。
阿福恍若未闻,与他擦肩而过时带起一阵带着血腥气的风。张启山站在原地,听见卧室门被猛地撞开的声响,听见少年随从惊慌的喊着“少爷!”
他闭了闭眼,大步走进夜色中。
医生利落地取出子弹,手法娴熟地包扎好每一处伤口。临走前,她将一沓药单塞进阿福手里,冷声叮嘱:“每三小时换一次药,退烧药四小时一次。伤口不能沾水,饮食要清淡。”
“好在都是皮肉伤,没伤及内脏。”她瞥了眼床上昏迷的少年,语气稍缓,“但这小身板...再不好好调养,迟早垮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