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没有一丝神采,只有无尽的迷茫和……生无可恋。
路过的村民,甭管是扛着锄头的壮汉,还是挎着篮子的大妈,看见我这张脸,统一动作:眉头紧皱,嘴角下撇,眼神嫌弃,然后像躲瘟疫一样,宁可绕个大圈也绝不靠近我三丈之内!
有个小屁孩甚至被他娘捂住眼睛拽走了,嘴里还嚷嚷着:“娘!那个丑八怪还在村口吓人!”
对此,我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可惜脸太僵,笑不出来)。
习惯了。我现在就是个行走的“丑哑巴”牌路障。
“丑哑巴!”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来,带着点不耐烦。
我木然地转过头。一个穿着碎花小褂、白底红花裤衩的小姑娘(十四五岁,小脸挺白净,眼睛贼大)站在三丈开外,叉着腰。
她身后还跟着一条跟小牛犊子似的土狗,正对着我龇牙咧嘴。
“我爹喊你回去吃饭!快点!我都饿扁了!”小姑娘(二丫)皱着鼻子喊道。
我撑着酸麻的腿,慢悠悠站起来。坐太久,腿脚不听使唤,刚站起来就晃了一下,差点来个平地摔。
“噗嗤!”二丫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哑巴,你行不行啊?快点跟上!”她转身,蹦蹦跳跳往村里走。
那条土狗“秀才”(这名字谁起的?)立刻窜到前面开路,尾巴摇得跟螺旋桨似的。
我默默地跟在后面,像个移动的阴影。目光扫过那些低矮的土坯房、袅袅的炊烟、追鸡撵狗的熊孩子……这一切,跟我曾经飞天遁地、呼风唤雨的世界,隔了何止十万八千里?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陌落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村东头,一个用篱笆围起来的小院子。院子里晒满了各种草药,药香混合着泥土味,还挺好闻。
一个穿着洗得泛白蓝布长衫的中年男人(周大夫,我的救命恩人)正坐在小木桌旁。
二丫像个小炮弹似的冲进院子,一屁股坐在周大夫旁边,撒娇道:“爹!我把哑巴叫回来啦!”
周大夫眉头一皱,板起脸:“没规矩!叫叔叔!”
二丫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扭头就钻进屋里帮她娘(周婶)端饭菜去了。
周大夫站起身,对我露出歉意的笑容:“小哥,别介意,丫头被我惯坏了。来,坐下,我再给你把把脉,看看恢复得咋样了。”
我点点头,像个提线木偶似的坐下,伸出我那瘦得跟鸡爪子似的右臂——皮包骨头,青筋毕露,看着都硌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