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三炮把《器具验药录》揣进怀里时,粗布褂子被书页硌出个方印。孙子抱着验药箱蹲在凉棚角落,紫铜药碾的碾杆从箱缝里戳出来,像支随时待命的长矛。“爷爷,那车越来越近了!” 小家伙突然拽了拽黄三炮的衣角,手指着远处扬起的尘土,“他们肯定带了家伙!” 黄三炮往火堆里添了把桑柴,火苗 “腾” 地窜高半尺,把黑陶药罐里的药汁煮得咕嘟作响:“别怕,” 他用枣木拐杖挑起罐盖,药香混着火星扑面而来,“老祖宗传下的‘火候验药’,不光能辨药材真假,还能对付这些杂碎。”
黑色轿车 “嘎吱” 停在凉棚前,车门打开时滚下来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左手戴着只白手套,右手拎着个不锈钢箱子,箱角磕在水泥地上发出冷硬的响声。“黄师傅,” 男人嘴角咧开个僵硬的笑,白手套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把书交出来,这箱子里的东西归你。” 他掀开箱盖,里面码着整整齐齐的钞票,红色的票子在阴影里像堆假花,“五十万,够你买十个盐田了。”
孙子突然把验药箱往地上一墩,紫铜药碾的盖子 “当啷” 弹起来,正砸在男人锃亮的皮鞋上:“我们才不要你的脏钱!” 小家伙举着手机怼到男人面前,镜头里映出他身后的两个壮汉,手里的撬棍在裤腿上蹭得发亮,“大家快来看!这人想用钱买老祖宗的智慧!” 男人身后的刀疤脸突然伸手去抢手机,手腕却被黄三炮用桑柴棍按住,柴火的热烟熏得他直皱眉。
“这书值多少个五十万?” 黄三炮把桑柴棍往火堆里一插,火星溅在男人的西裤上,烫出个小黑点,“你知道‘火候验药’吗?” 他抓起把盐炒杜仲往火里扔,杜仲丝在火苗里打着旋,冒出的紫烟在半空凝成个药罐的形状,“正经盐炒杜仲烧着了,烟是‘九转回旋’的,假的冒黑烟,像根黑棍。”
新出现的穿青布衫的老铁匠从凉棚后转出来,手里抡着把小铁锤,锤头的火星还没散尽。“后生,” 老铁匠往火堆里添了块马蹄铁,铁器遇热发出 “滋啦” 的响声,“这伙人昨天就去我铁匠铺,想打把能撬开验药箱的钳子。” 他把铁锤往验药箱上一搁,锤头的余温在箱盖烫出个浅印,“我说这箱子是装宝贝的,他们就威胁要砸了我的铺子。”
男人的脸色沉得像要下雨,突然冲身后的壮汉使了个眼色:“动手!” 刀疤脸举起撬棍就往验药箱砸,黄三炮眼疾手快,抓起黑陶药罐往他身上泼 —— 滚烫的药汁溅在撬棍上,冒出层白雾,那壮汉顿时像被烫着的狗似的嗷嗷叫,撬棍 “哐当” 掉在地上,砸在之前那瓶 “化药水” 的玻璃碎片上,溅起的残渣把他的裤腿都划破了。
“这是用三蒸三晒的黄芪煮的药汁,” 黄三炮把药罐往地上一墩,罐底的火炭被震出来,在水泥地上滚出串火星,“专治黑心肝的邪火。” 他突然从火堆里抽出根烧红的桑柴,火苗在柴头明明灭灭,“知道这叫啥吗?‘火箸’,验药时用来挑药材,对付杂碎时能当烙铁。”
老铁匠突然抡起铁锤往火堆里砸,火星像烟花似的溅起来,正好落在另一个壮汉的胳膊上,那壮汉顿时捂着手后退,撞在黑色轿车的引擎盖上,疼得直抽冷气。“这铁是云台山的赤铁矿,” 老铁匠掂了掂铁锤,锤头的纹路里还嵌着些铁锈,“烧红了能辨药材纯度,真当归烧着了灰烬发白,假的发黑,就像这小子的心。”
男人见硬的不行,突然从西装内袋掏出份文件:“黄师傅,我们老板说了,合作共赢。” 他把文件往黄三炮面前递,纸上印着 “药材基地合作协议” 几个大字,“你出技术,我们出钱,用‘火候验药’的法子给我们的药材贴标签,利润分你三成。” 黄三炮抓起烧红的桑柴往文件上一戳,火苗立刻舔上纸页,把 “合作” 两个字烧得只剩黑灰:“我这火候,只验真药,不辨假账。”
孙子突然发现轿车后座的窗户没关严,里面露出个黑色的仪器,屏幕上还闪着绿光:“爷爷快看!他们带了检测仪!” 小家伙举着手机对准车窗,“肯定是想偷学我们的验药法子!” 男人的脸色顿时变了,转身就往车里钻,却被老铁匠用铁锤拦住去路,锤头的阴影正好罩住他的脸。
“想跑?” 老铁匠把铁锤往地上一杵,震起的尘土迷了男人的眼,“刚才你说要砸我铺子的时候,咋没想过有今天?” 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铁皮盒,里面装着些黑乎乎的东西,“这是我用废铁屑和硫磺配的‘火石’,一点就着,专烧黑心人的车。”
林溪趁机翻开《器具验药录》,书页上的毛笔字在阳光下泛着古旧的光:“黄师傅,书上记载着‘九转火候’!” 她指着其中一页,“说盐炒杜仲要‘初火如松涛,二火似虫鸣,三火若人语’,用不同火候炒出来的药材,药效天差地别!” 男人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跳起来:“不可能!我们的机器炒出来的杜仲,检测数据比你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