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于学忠平静地说,"这是救命。救弟兄们的命,救这个国家的命。"
一周后,紧急召见令送到了徐州。于学忠知道,他精心布置的拖延战术已经引起了最高层的怀疑。
在飞往南京的专机上,他写了两封信。一封给家人,嘱咐长子若有不测,立即携全家避居香港;另一封给那位山东商人,只有八个字:"所托之事,必当尽力。"
明故宫机场上,迎接他的不是往日的参谋军官,而是全副武装的宪兵队。为首的军官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夕阳将中山陵的台阶染成血色。身影被拉得很长。
"孝侯,你还记得二十年前在广州,我对你说过什么?"
于学忠注视着陵墓上"天下为公"四个大字——
眼中寒光乍现:"那你在徐州搞什么名堂?!"一份电报摔在于学忠脚下,上面记录着他部下与八路军秘密接触的情报。
秋风吹过松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于学忠缓缓弯腰拾起电报,动作因腰伤而略显迟缓:打鬼子死了六万。现在活着的,不能再死在自己人手里了。"
地上,"你也要学张学良吗?"
"汉卿错在方法,不在初衷。"于学忠抬起头,直视对方眼睛,"如今举国渴望和平,若强行用兵..."
"从今天起,你不再是军人!"
三天后,于学忠独自登上了开往重庆的客轮。甲板上,他将军装上的将星一颗颗摘下,抛入滚滚长江。最后一颗星徽在掌心停留片刻,最终被他收入怀中——那是1928年东北易帜时,少帅亲手为他戴上的。
李振唐在码头迎接他时,发现老长官的背似乎更驼了,但眼神却比数月前更加清明。
"总座..."
"叫先生吧。"于学忠笑了笑,"从今天起,我就是个种田的老头了。"
当夜,重庆郊外一处僻静的院落里,于学忠在灯下写下了第三封信。这封信没有署名,没有地址,只有寥寥数语:"东北军血脉,当为苍生惜。鲁苏旧部,皆听君调遣。"
信使趁着夜色离去时,带走的还有那份山东布防图的复件。于学忠站在门前,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影,仿佛又看到了沂蒙山的轮廓。在那里,无数英魂仍在守望这片他们用鲜血浇灌过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