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七章 少主与老奴(1 / 2)

“你!!”

巴吉眼睛都红了,尤其是他看到秦川眉头皱了一下。

这皱眉的动作,如同是十万雷霆,瞬间在巴吉心神内轰轰炸开。

使得他面色完全大变,眼看自己这弟子还要开口,巴吉惊恐之下猛地大吼。

“你给我闭嘴!!”

这声音轰隆隆地传出,刹那回荡八方。

让他四周的那些乌斗部的族人,一个个面色变化。

身体纷纷下意识后退,齐齐看向巴吉。

“师尊,你怎么了?此人嚣张至极,之前还讽刺不断,师尊…”

青年看了巴吉一眼,愣了一下,......

雪又落了下来,比十年前那场更冷。

秦川坐在问路林深处的石凳上,手中握着半截烧尽的火把。火早已熄了,但他仍保持着举火的姿态,仿佛还在照亮某段无人敢走的夜路。林间的风穿过树梢,发出低语般的呜咽,像是无数人曾在迷途亭中低声忏悔的声音,汇聚成这片林子的呼吸。

他已不再年轻。鬓角霜白如阿湄沉海时披上的月光,脊背也不再笔直如当年执剑破碑之时。可他的眼睛依旧清明??不是因为看得清前路,而是因为他终于学会凝视黑暗而不逃避。

远处传来脚步声,轻而迟疑,像是怕惊扰什么。来人是个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穿着启明城共议院发的灰布短袍,胸前别着一枚铜质徽章:轮值代表第三期。他站在林边,望着秦川,嘴唇动了几下,终究没敢上前。

“你来了。”秦川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风雪,“既然来了,就别站那么远。”

少年一怔,随即快步走近,在石凳另一端坐下,双手紧攥膝头,指节发白。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低头,“他们让我来找您,说您会听不懂的人说话。”

秦川笑了:“那你现在懂了吗?”

“不懂。”少年摇头,声音突然坚定,“可正因为不懂,我才想来。我们学‘共议制’,读《共行录》,可课本里写的东西……和现实不一样。比如上周,南坊有人提议废除‘告解箱’,说它变相鼓励监视。结果投票时,支持保留的人反而更多??不是因为他们喜欢被监视,而是怕万一真有坏人混进来,没人举报怎么办?”

他抬头看向秦川:“这算自由吗?还是换了个名字的恐惧?”

秦川沉默良久,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倒出几粒暗红色的药丸。心灯引的最后一炉,是他亲手炼的,用的是南岭深谷采来的忘忧草、海底拾得的残魂砂,还有他自己三年闭关时割下的三滴心头血。

“吃一颗。”他说。

“这是什么?”

“让你看见真实的代价。”秦川平静道,“不是真相,是真实??那些藏在善意背后的暴力,藏在秩序之下的压迫,藏在‘为了你好’里的控制欲。”

少年犹豫片刻,吞下药丸。

刹那间,他浑身剧颤,双眼翻白,口中溢出血丝。脑海中炸开无数画面:母亲偷偷烧毁妹妹的情书,嘴里念着“女子贞静为美”;老师将一名质疑教材的学生逐出课堂,称其“思想偏差”;他自己,在轮值会议上附和多数意见否决了一项扶贫计划,理由是“财政需谨慎”,可心底清楚,真正的原因是那个村子属于敌对阵营。

“我……我也成了枷锁的一部分?”他颤抖着问。

“你只是没意识到。”秦川扶住他,“但你现在知道了。这就够了。”

少年伏地痛哭,像当年心镜塔外那些悔悟者一样,却又不同??他不是因恐惧而忏悔,而是因清醒而痛苦。

“那……我们该怎么办?”他哽咽着问。

“继续迷路。”秦川轻声道,“不要急着找答案。真正的变革不在制度改名,而在人心松动。当一个人敢说‘我不懂’,两个、十个、百个就会跟着说。等千万人都承认自己迷路时,新的路才会自然生长出来。”

少年抬起头,眼中泪光未干,却有了光。

几天后,他在共议院提出一项动议:设立“反思日”,每年春分,所有决策暂停一日,全城举行沉默集会,只为回顾过去一年中“以正义之名所犯的错”。起初遭强烈反对,认为这是动摇民心之举。但当第一位老兵站出来,自述曾为执行命令屠杀平民村落后,舆论开始转变。

三个月后,动议通过。

与此同时,北荒始源碑再度震动,这一次,不只是鸣响,碑体竟缓缓升起,脱离地基,悬浮于空中。林晚派人送来密报:碑文正在重组,不再是三百年前的《天律正典》,而是融合了各地“静语村”复写的律初文与《共行录》片段,形成一部前所未有的《新天规草案》。

“他们想造一个新的神。”林晚写道,“不是靠武力,而是靠共识的重量。九域已有七地出现自发组织的‘守律会’,宣称要维护‘纯净秩序’,禁止一切可能引发混乱的思想传播??包括《共行录》。”

秦川看完信,将其投入炉中。

他知道,这不是倒退,而是循环的必然。人类无法忍受长久的不确定性,总会试图建造新的高塔来遮蔽风雨。区别只在于,这一次,是否有人愿意留在塔外,提醒世人:屋顶虽能挡雨,也会遮住星空。

他起身前往启明城。

途中经过东陵郡,昔日洪水淹没的土地如今建起了新堤,坚固异常,甚至加装了自动预警机关。百姓安居乐业,脸上却少见笑容。官府立碑纪念“民主救灾胜利”,记载当时如何通过紧急投票决定放粮时机??尽管实际是秦川强行开仓。

他在村口遇见当年那位老妇,她孙子已长大成人,正在学堂教书。

“你还记得那天的事吗?”秦川问。

老妇眯眼打量他许久,忽然笑了:“记得。你说‘命还能数票吗?’后来很多人骂你破坏程序正义。可我儿子死了,就死在等投票结果的那个晚上。”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但现在,他们连投票都不用了。说什么‘效率优先’,大事都由专家委员会定。我看啊,不过是换个人做主罢了。”

秦川无言。

他终于明白,制度本身并无善恶,真正危险的是**人们对确定性的贪婪**。他们宁愿接受一个错误但明确的答案,也不愿面对十个正确却模糊的可能性。

抵达启明城那日,正值“反思日”。

整座城市陷入寂静。街道空无一人,唯有钟楼每隔一刻敲响一次,提醒时间流逝。迷途亭前燃起九盏长明灯,象征九大悔过类型:盲从、沉默、嫉妒、偏见、恐惧、傲慢、伪善、冷漠、自以为是。

秦川走入亭中,发现里面已有人在。

是陈九。

他摘下了面具,脸上布满疤痕,左眼失明,右臂装着机械义肢,据说是用执法殿遗物改造而成。他坐在角落,手中握着一张泛黄的纸,上面写着一行字:“我曾亲手处决三百二十七名‘异端’,其中至少一百人无辜。”

“你也来了。”秦川在他身旁坐下。

“每年都要来。”陈九声音沙哑,“以前我以为自己是在执行天规,是在净化污秽。现在才懂,我只是个刽子手,披着正义的皮。”

“那你现在做什么?”

“教年轻人格斗术,但第一课永远是:先学会放下武器。如果你不能控制自己的愤怒,就别碰刀。”

秦川点头。

两人静静坐着,直到夜深。

临别时,陈九忽然问:“你觉得阿湄说得对吗?最勇敢的事,是承认自己也曾想把别人锁起来?”

“对。”秦川答,“而且我们必须不断重复这句话,否则迟早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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