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生死笔,指向自己心口:“我也曾是个医者,因贪图长生,窃取百魂炼丹,堕入阴司成为判官。可当我看到你让死人复忆、让恶人悔过、让冷漠者流泪……我才明白,真正的审判,不是定罪,是唤醒。”
说罢,他竟以笔尖刺穿胸膛,抽出一卷漆黑命书??那是记载他罪业的**孽册**。
“以此命书为祭,助你完成归源。”他狞笑着,“反正我早就该死了。”
命书燃烧,化作黑色火焰,融入归源塔基座。整座塔顿时嗡鸣震颤,塔身逆转旋转,九层门户齐开!
刹那间,天地共鸣。
九洲大地上,所有曾受秦川救治之人,无论远近,皆心头一热,不由自主闭目默念??
“愿我不忘所爱,不负所托,不惧真相,永怀初心。”
这一念汇聚成潮,逆冲云霄,灌入秦川残破之躯!
他猛地睁眼,眼中不再是凡胎浊色,而是流转着星河般的清辉。他的灵魂已完成蜕变,超越凡俗极限,触及那传说中“非仙非神、亦人亦道”的境界??
**愿帝**。
传说中,唯有集齐亿万众生之愿力,且自身毫无私欲者,方可成就此位。他们不掌权柄,不享香火,只为守护人间最后一丝温情不灭。
“你成功了。”小白喃喃,“你成了比仙帝更难想象的存在。”
秦川缓缓起身,旧袍尽碎,新生肌肤如玉,周身萦绕七彩愿光。他望向远方,轻声道:“不,我只是完成了第一步。”
他抬手一召,归源塔缩小如钉,落入药箱最深处。随即,他转身走向风雪更深处。
“你要去哪?”小白追上。
“去西漠。”他说,“那座水晶塔里的黑心,还在等一个人。”
“谁?”
“冥帝??不,洛尘。”秦川眸光深远,“他愿永堕轮回,只为记得爱人一笑。可若记忆终将磨损,轮回百世之后,他又如何确保自己不会再次迷失?”
“所以你要帮他守住那份记忆?”
“不止是他。”秦川停下脚步,仰望苍穹,“还有千千万万愿意为爱赴死的人。我要让他们知道,哪怕天地倾覆,总有一盏灯,会替他们记住。”
数日后,西漠佛国。
黄沙漫天,烈阳如焚。那座水晶塔静静矗立,黑心悬浮其中,表面咒文虽已褪去,却仍透出丝丝哀伤。
秦川来到塔前,伸手触碰黑心。
霎时,幻象浮现??
洛尘与阿梨并肩行医于山野之间,她爱吃糖葫芦,他总嫌太甜。她病重时,他日夜研制忘情丹,妄图让她忘记痛苦。可她临终前握住他的手,笑着说:“我不怕疼,只怕忘了你。”
然后是洛尘疯狂抽取她的记忆做药引,亲手将她推向死亡。那一刻,他的第三只眼睁开,怨气冲天,冥界由此诞生。
画面结束,黑心剧烈跳动,似在哭泣。
秦川盘膝坐下,取出药箱中最不起眼的一格??里面只有一颗干瘪的糖葫芦果,早已失去颜色。
“这是我从解毒祠带出来的。”他对黑心说道,“你说愿永堕轮回,可轮回最可怕之处,不是惩罚,是遗忘。一百世后,你可能变成农夫、乞丐、畜生,甚至仇敌。你会忘记阿梨的模样,忘记她的声音,忘记她喜欢吃酸的还是甜的……到那时,你的誓言还有意义吗?”
黑心停止跳动。
“所以,我来给你立一座碑。”秦川微笑,“不是刻在石头上,而是种在命运里。”
他咬破指尖,以血为墨,以愿为纸,写下七个字:
>**“此心永不改初见。”**
随后,他将这道血书贴于黑心之上。刹那间,整颗心脏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仿佛沉睡千年的心跳重新苏醒。
与此同时,九幽之下,正在引导魂魄转生的洛尘猛然抬头,眼中泪光闪动。
“我想起来了……”他喃喃,“阿梨最爱吃酸的那串。”
他笑了,笑容纯净如少年。
而在人间各地,奇异之事接连发生:
北境雪原,一名失忆多年的将军突然抱住路边孩童,哽咽道:“你长得好像我儿子……我记得他喜欢红色帽子。”
西域沙漠,一对宿敌拔剑相向,却在对视瞬间停手,齐声说出同一句话:“我们曾在长安酒楼拼桌,你说我酒量差。”
东海渔村,老渔夫捞起一只锈蚀铁盒,打开后发现一封泛黄信笺:“夫君,今年桃花开了,我腌了你爱吃的萝卜。”
每一处奇迹背后,都有一缕微弱愿光闪过,像是有人在暗处轻轻拨动命运之弦。
小白看着这一切,终于忍不住问:“你到底想做到什么程度?”
秦川坐在沙丘上,望着夕阳,轻声道:“我想建一所学堂。”
“学堂?”
“教人如何好好去爱。”他笑了笑,“怎么表达,怎么告别,怎么在分别时不说谎,怎么在重逢时不怯懦。不是靠神通法术,而是靠真心。”
“可这世上最难的事,就是坦诚啊。”
“正因难,才值得去做。”秦川站起身,拍去尘土,“我不求人人成仙,只愿每个夜晚,都有人为思念点亮一盏灯。”
风起,沙舞。
远处,一群孩子奔跑而来,手中举着自制的纸灯笼,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愿望:
“希望爹爹回家。”
“想妈妈做的蛋炒饭。”
“长大要当大夫,像那个背药箱的叔叔。”
秦川看着他们,眼中有光。
小白忽然说:“其实你早就不是解毒人了。”
“我知道。”他点头。
“那你现在是什么?”
他沉默片刻,望向星空渐次亮起的点点灯火,轻声答:
“我是那个,替你们记得糖葫芦有多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