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他们看向天空红芒的刹那…
在这第十个坊市的四周,整个青海,立刻掀起一个巨大的漩涡。
这漩涡轰然转动时,瞬间让坊市内的所有人,面色一变。
海面翻滚,舟船起伏,轰鸣之声不断传出。
紧接着,当天空的红芒刹那而来。
血麒麟那庞大的身躯,显露在此地众人的目中时。
他们也看到了,站在血麒麟头顶,那穿着黑色长袍,面色阴沉,煞气滔天的秦川。
秦川的目光,扫过第十坊市,可紧接着,就猛地一顿。
他双目瞳孔刹那间收缩,怔......
黄沙漫天,一道孤影踏着残阳余晖而来。秦川行至一处荒村外,村落依山而建,屋舍低矮,墙皮剥落,檐角悬着褪色的红布条,在风中簌簌作响。他脚步微顿,目光落在村口那棵枯死的老槐树上??树干上刻着一行歪斜的小字:“阿梨来过。”
他的呼吸一滞。
手指不由自主抚上那道刻痕,指尖触到的是岁月风化的粗糙,却仿佛有温热的泪滴落在心口。这字迹稚嫩,像是孩童所书,可他知道,这是当年那个病弱的小女孩,用尽力气留下的印记。她曾在这里等他归来,等了一年又一年,直到生命燃尽,只留下这一句无声的呼唤。
“我一直……都在。”秦川低声回应,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
小白从他肩头抬起脑袋,银角微光一闪:“这里有人在‘记得’,很强烈的愿力波动,但被什么东西压着,像……封印。”
秦川点头,迈步进村。
村中寂静得诡异。没有鸡鸣犬吠,无人往来。家家户户门窗紧闭,门缝里塞着符纸,墙上贴满朱砂写就的镇魂咒。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苦涩药香,混杂着腐朽与焦灼的气息。
他在一间破屋前停下。门楣上挂着一块木牌,写着“忆庐”二字,字迹已模糊,却被刻意擦拭过,显然常有人照料。推门而入,屋内陈设简陋,唯有一张供桌摆满旧物:一只断柄的木梳、半块糖葫芦干、一张泛黄的药方,上面写着“治阿梨之咳,需雪莲三钱,龙涎香一分”。
那是他十年前开的方子。
供桌上还点着一盏油灯,火苗幽蓝,摇曳不灭。灯下压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致秦川哥哥,若你回来,请读。”
秦川的手微微发抖。
他拆开信,展开泛黄的纸页,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秦川哥哥:
>
>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娘说你去了很远的地方救人,所以不能陪我长大。我不怪你。我每天都会去老槐树下看看,怕你回来找不到我。
>
>可是去年冬天,我开始记不清事了。先是忘了你的样子,后来连自己的名字也想不起。他们说这是‘清心症’,要送我去‘清心院’。我不想去,因为我怕一进去,就再也记不得你了。
>
>所以我在睡前,把所有关于你的事都写了下来。写了十本笔记,藏在床下。可第二天,它们全不见了。他们说那是‘执念’,必须清除。
>
>秦川哥哥,我好怕。我拼命记住你,可记忆像沙子一样从指缝流走。我只能一遍遍在心里默念:你是我的药郎,你答应过要带我去看极光。
>
>昨夜,我梦见你回来了。你说:‘阿梨,我来了。’我哭着醒来,却发现枕头湿透了。我不知道那是梦里的泪,还是现实中的。
>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忘了你,请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是谁。
>
>记得我,好吗?
>
>??阿梨”
信纸滑落。
秦川双膝一软,跪倒在供桌前,额头抵地,肩膀剧烈颤抖。十年了,她一直在等,哪怕记忆被一点点剜去,哪怕世界逼她遗忘,她仍用残存的意识,写下这封永远寄不出的信。
“我来晚了……”他喃喃,“我来得太晚了……”
小白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眼中闪过一丝悲悯:“她的记忆被强行剥离,但灵魂深处还残留着对你的执念。这种执念太强,以至于形成了‘记忆回响’??就像钟声撞过之后,余音久久不散。”
秦川缓缓抬头,望向供桌上的油灯。那幽蓝火焰忽然跳动一下,竟幻化出一道虚影??一个穿着素裙的小女孩,坐在窗边,手中握笔,正专注地写着什么。她的面容模糊,唯有眼神清澈如初。
“阿梨……”他伸手欲触,虚影却如烟消散。
“这不是她。”小白低语,“这是‘记忆的残响’,是这片土地上所有关于她的思念凝聚而成的幻象。真正的她,已经……不在了。”
秦川沉默良久,终于站起身,走向床底。
他翻出一块松动的地板,果然发现一个铁盒。盒上锈迹斑斑,锁扣早已断裂。打开后,里面是十本手抄笔记,纸页发脆,字迹潦草,一页页记录着她如何努力记住他:
>“今天我又忘了秦川哥哥长什么样子。我画了一张脸,可总觉得不对。我记得他眼睛很亮,像星星。”
>
>“他们说我病了,要把我的记忆洗掉。我说不,可他们笑了,说‘幸福的人从不记得痛苦’。可秦川哥哥说,记得才是活着。”
>
>“我烧掉了第九本笔记。他们说看见它会让我痛苦。可我知道,如果我把这些都丢了,我就真的没了。”
>
>“昨晚我梦到极光了。好美。秦川哥哥,你在那儿吗?”
最后一本的末尾,只有一句话:
>“如果我死了,请把我埋在老槐树下。那样,你回来的时候,就能找到我。”
秦川将笔记紧紧抱在胸前,仿佛抱着最后一丝温度。
“我要让她‘回来’。”他声音沙哑,却坚定如铁。
“怎么回?”小白问,“她已身死魂散,记忆被斩,连轮回都难入。”
“那就逆命。”秦川转身,取出药箱,愿种悬浮于空,金纹流转,如星河环绕。“愿种因万人之愿而生,能唤醒沉睡的记忆。若世人之愿可聚,为何不能聚一人之魂?”
“你要凝魂?”小白震惊,“那是禁忌!强行召回逝者,会扰乱生死秩序,引来天罚!”
“我不在乎。”秦川盘膝而坐,将十本笔记置于阵心,红线缠绕,铜铃轻摇。“阿梨不是普通的逝者。她是第一个愿种共鸣者,是‘记得’的起点。她的记忆,早已融入愿种血脉。只要还有人记得她,她就从未真正消失。”
他闭目凝神,指尖划过红线,低声吟诵:
>“以我之心,引汝之念;
>以万民之愿,召汝之魂;
>愿种为媒,红线为引,
>断魂可补,亡者归真。”
刹那间,三十六处分堂灯火齐闪,光芒如丝线般汇聚而来,贯穿天地。愿种金光暴涨,照彻荒村。十本笔记无火自燃,化作万千光点,如萤火升腾,在空中交织成一道人形轮廓。
风起,灯灭,天地寂静。
那轮廓渐渐清晰??素衣长裙,眉目清秀,眼角含笑,正是少女时期的阿梨。
她睁开眼,第一句话是:“秦川哥哥,你终于来了。”
秦川泪如雨下,哽咽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