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洛渊，始终未曾露面。

有人说他已羽化登仙，也有人说他潜入虚界深处，寻找最初断裂的命轨源头。唯有陶恩知道，某个月圆之夜，他曾收到一封无字信笺，上面只有一片落叶，叶脉中隐约浮现一行小字：

>“我在看着。”

十年如一日。

守望台前的桃树年年开花，年年结果。瘸腿狐狸活到了罕见的高寿，临终那日趴在陶恩脚边，蹭了蹭他的鞋尖，便安详闭眼。他亲手将它葬在院角，立碑曰：“故友，小瘸。”

又三年，任素心仍未归来。

有人开始议论，说她或许已经消散，或自愿永眠于命轨深处。甚至有激进派主张强行启动轮回泉，夺取重生之力。

陶恩听闻，只做一事。

他独自登上守望台，将七枚命钥一一插入基座，引动苏生之力，开启短暂通联。

那一刻，整座星芒城上空浮现巨大光幕，映照出冰湖中央的身影。

任素心盘膝而坐，周身缠绕七色光链，正在炼化最后一枚命钥??“血晶核”。她的面容略显疲惫，却比从前更加清明。

“我还活着。”她对着虚空说道，声音穿透万里，“命钥净化已完成七成。请告诉那些急着想死而复生的人：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却不懂珍惜。”

光幕消散，全城寂静。

自此，再无人敢提强行开启轮回泉之事。

第十八年冬，天降异象。

北斗七星突然黯淡，紧接着，一颗新生星辰自极北升起，缓缓融入斗柄，形成罕见的“八星连珠”之局。苏生感应到这一变化，首次主动发声：**“命轨重组，新神将现??非以毁灭，而以共生。”**

陶恩仰望星空，久久不语。

他知道，这是任素心即将归来的征兆。

果然，三个月后，守望台突放光芒。七枚命钥同时震动，自发飞向天空，在空中排列成环形阵列，缓缓旋转。

紧接着，一道洁白身影自光圈中缓步走出。

她落地无声，白衣依旧，眉眼如初，唯有额间多了一道极细的金痕，那是贯穿命轨所留下的印记。

“我回来了。”她轻声说。

陶恩站在台阶上，拄着拐杖，白发苍苍，却笑得像个少年。

“欢迎回家。”他说。

她一步步走上台阶，走到他面前，伸手摸了摸他满脸的皱纹。

“让你久等了。”她眼中有泪。

“还好。”他握住她的手，“春天还没来，花还没开。”

当晚，全城燃灯，歌声再起。

孩子们依旧唱着那首流传百年的歌谣，只是歌词悄然改变：

>“有一人，踏雪归来，

>斩执念，焚心不改。

>有一女，炼钥归真，

>定生死，春回人间。

>他们关上门，又打开门，

>不为长生，不为称王，

>只为彼此，共度寻常。”

这一夜，陶恩破例喝了酒。

他和任素心坐在院墙之上，像年轻时那样，肩并肩，看星星，聊琐事。

“你说，下一个百年，还会有人记得我们吗？”她问。

“会。”他肯定地说，“只要还有人在月下牵手，在病床前守候，在风雨中互相呼唤名字，我们的故事就不会结束。”

她靠在他肩上，轻声道：“那下次轮回，我还想遇见你。”

“不一定非要是你。”他笑着说，“可能是你变成一只猫，我变成一棵树；或者你成了风，我成了火。但只要有一点点熟悉的感觉，我就会认出你。”

她笑了，睡意渐浓。

他轻轻将她抱下墙头，送回房中，盖好被子，然后坐在床边，继续守着。

就像一百年前那样。

第二日清晨，阳光洒进小院。

桃树开了第一朵花。

瘸腿狐狸的墓碑旁，钻出一株嫩芽，随风轻摇。

陶恩拄杖立于门前，望着远方。

任素心站在他身旁，挽着他手臂。

“接下来去哪儿？”她问。

“哪儿也不去。”他说，“就在这儿，种花，喝茶，等下一个愿意为爱走上万里长路的年轻人出现。”

她点头：“好。不过这次换我煮茶，你洗碗。”

他笑骂：“你什么时候学会讨价还价了？”

“跟你学的。”她眨眨眼，“坏毛病，但我喜欢。”

春风拂面，桃花纷飞。

远处传来孩童嬉闹声，还有母亲呼唤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

这一次，是真的。

也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