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2 / 2)

大周文圣 百里玺 10604 字 13天前

郭正心领神会,脸上浮现出同样幽深难测的笑容,仿佛在欣赏一出早已写好剧本的戏剧:「陈相高见,洞若观火。天有不测风云,军中有偶然疏失,再正常不过。」

「关键在于火候的拿捏。只需让这场仗打得足够艰难丶足够漫长丶付出的代价足够惨重————那麽,无论最终是胜是败,他二人都必然元气大伤,遍体鳞伤。」

「若惨胜,则功劳大打折扣,过错暴露无遗,朝野自有公论;若不幸大败————那更是自陷死地,万劫不复。」

「到了那般田地,需要有人出来收拾残局丶稳定朝纲丶重整山河之时,这擎天保驾的重任,除了你我这般老成谋国丶顾全大局的栋梁之臣,还能指望谁呢?」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笑容里,淬炼着顶尖政客的冷酷丶老辣与精准算计。

他们无需亲自下场搏杀—一那不仅有失身份,更容易引火烧身。

他们只需在命运天平微微摇摆的关键节点,看似无意地轻轻加上一枚筹码,或者,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悄悄抽掉一块基石,便足以让那艘本就充满裂痕丶

航行在暴风海洋中的战船,在惊涛骇浪中彻底倾覆。

「坐山观虎斗,待其两败俱伤————」

陈少卿目光投向宫门外那沉郁压抑丶仿佛酝酿着暴雨的天空,语气飘忽,带着一丝掌控局面的悠然。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郭正低声接道,声线轻松得像是在吟诵一首闲适的诗句。

他们,自认便是那最有耐心丶也最懂得何时撒网的老练渔翁。

至于关中大地正在燃烧的烽火,以及那在战乱中哀嚎的无数生灵?

在权力的宏大棋局上,这些不过是必要时刻可以权衡丶可以接受的代价罢了。

只要最终能攫取最大的政治利益,一时的动荡与牺牲,在他们眼中,又算得了什麽?

语毕,二人极有默契地收敛了脸上所有外露的情绪,瞬间恢复了圣朝宰辅应有的威严与持重,仿佛刚才那番诛心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他们微微颔首示意,然后各自转身,走向不远处静静等候的丶标志着身份与权力的官轿。

轿帘无声垂下,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线与窥探。

轿子内部狭小的空间里,两位权臣闭目倚靠在软垫上,脸上再无表情,唯有心中飞速盘桓运算的,是如何在这场由他人点燃的滔天危机中精准出手,火中取栗,将对手的灭顶之灾,巧妙转化为自己权力之路更进一步的坚实阶梯。

洛京的天空,阴云愈发浓重,沉甸甸地压在整个皇城之上。

二十万羽林军,盔明甲亮,旌旗蔽空,如同一道漫无边际的钢铁洪流,踏着震天的鼓点,浩浩荡荡开出洛京巍峨的城门。

队伍蜿蜒如龙,经函谷险隘,沉重的脚步声与金属摩擦声在山谷间回荡,终于踏入广袤的关中地界。

阳光洒下,精钢甲片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长矛如林,直指苍穹。

这支军队,堪称大周圣朝最华贵的脸面。

士卒多为功勋之后丶显宦子弟,自幼习武,弓马娴熟。

他们身着的铠甲乃百炼精钢,手中的兵刃吹毛断发,军容整肃,行进间自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与威严。

然而,明眼人只需稍加留意,便能看出这辉煌之下的隐忧。

他们眉宇间缺乏边军那种从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彪悍与冷冽杀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居繁华丶未经沙场残酷洗礼的骄矜之气,仿佛此行并非生死搏杀,而是一场盛大的武装巡游。

中军大纛之下,征西大元帅江行舟与副帅魏泯并辔而行。

二人虽皆顶盔贯甲,气质却判若云泥。

江行舟仅着一袭青衫外罩轻甲,身形挺拔如松,神色平静似古井无波。

他目光深远,不时掠过两侧的山川地势,手指偶尔在缰绳上无声轻叩,仿佛心中已在推演万千兵势,思忖破敌之策。

而一旁的魏泯,则是一身彰显其尊贵地位的金漆明光铠,甲胄耀眼,却掩不住他面色的沉郁。

他眼神阴,薄唇紧抿,周身散发着一股难以掩饰的不耐烦与深切的屈辱感,仿佛每一刻停留都是煎熬。

大军行进,速度不疾不徐,严格遵循着每日既定的里程,时辰一到,无论天色早晚,必择险要或水源充足处扎下坚固营寨。

斥候游骑如蛛网般四散而出,侦探敌情,清扫前方,真正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这与魏泯想像中星夜兼程丶旌旗所指直扑长安的雷霆之势,简直大相径庭。

这日黄昏,大军行至一处河谷平缓地带,但见地势开阔,水源便利,江行舟便下令安营。

顷刻间,营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立起,壕沟丶鹿角丶望楼一应俱全,秩序井然。

魏泯胸中积压多日的怒火终于按捺不住,他猛夹马腹,冲到江行舟身旁,语气硬冷,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与不满:「江元帅!」

他刻意用了这正式的军职称呼,强调着彼此的疏离,「我军深入关中已逾五日,每日却只行这三四十里便龟缩不前!

长安危如累卵,陛下在洛京日夜焦心,翘首以盼捷音!如此蜗行牛步,岂不是坐视贼寇势力坐大?

若让那黄朝在长安城外站稳脚跟,加固城防,再裹挟数十万流民,届时攻城,恐需付十倍鲜血!这延误军机的重责,未将敢问,元帅打算由谁来承担?」

他的声音洪亮,显然有意让周围竖耳倾听的将校们都听个明白。

江行舟缓缓勒住马缰,目光从远处蜿蜒的地平线上收回,那里是长安的方向。

他转头看向面沉如水的魏泯,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笑:「魏副帅稍安毋躁。我军初来乍到,于关中贼军之虚实分布,皆如雾里看花,岂可不察而冒然轻进?」

魏泯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极其讥诮的冷笑,声音又提高了八度:「元帅是否谨慎得过了头?我十万羽林儿郎,乃天子亲军,京畿锐旅!

装备之精良,甲于天下!

军中将校,哪个不是出身名门,自幼熟读兵书战策?

再看那贼酋黄朝,不过一落魄失意的落第秀才,侥幸纠合起十万乌合之众,无非是一群饥寒交迫的泥腿子,手持锄头木棍,有何战力可言?

依末将看,莫说十万大军,即便只遣三万精骑突进,也足以将这群土鸡瓦狗一击即溃,犁庭扫穴,解长安之围!」

他越说越是激动,仿佛胜利已如探囊取物:「当务之急,乃是以雷霆万钧之势,迅疾兵临长安城下,与城内守军里应外合,一举歼灭顽寇,擒杀黄朝!如此方能震天下不臣之心,彰显我大周赫赫天威!

似元帅这般畏首畏尾,迁延不进,只怕——————非但徒耗国家粮饷,更要贻笑大方,堕了我羽林军的威风!」

这番慷慨激昂的言论,果然引得周围一些同样出身高贵的羽林军将领暗自点头称是,他们脸上也流露出对缓慢行军的不满和对速立战功丶凯旋受赏的渴望。

江行舟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却并不动怒,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依旧平和,但内里却蕴含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沉稳与不容置疑的力量:「魏副帅此言,看似激昂,实则危矣。」

「羽林军固然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然久驻京畿繁华之地,实战历练终究欠缺。军中多为良家子,未经真正血火淬炼。骄兵必败,轻敌乃兵家大忌,古有明训,不可不察。」

「反观黄朝所部,」他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鹰隼,扫过众人,「虽是流民汇聚,看似乌合之众。然,其核心骨干,皆是历经厮杀丶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亡命之徒!

这些人,悍不畏死,战斗经验往往远超我安逸已久的将士!

更兼那黄朝本人,曾有诗成鸣州之才,绝非寻常草莽匹夫,其用兵狡诈诡谲,又深谙煽动民心之道,绝不可等闲视之!」

「况且,」

他话锋一转,指向周围那些虽然衣甲鲜明却已面露疲态的军士,以及远处正在饮马的队伍,「我军千里跋涉而来,人困马乏,体力士气皆需时间休整恢复。

关中之地,如今民心惶惶,敌友难辨。

若贸然疾进,一旦后勤粮道被敌军游骑切断,我军孤军深入陌生之地,倘若中伏,则胜负之数实在难料,届时恐有————全军覆没之危!」

「眼下之策,正应以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为上。先巩固后方粮道,厘清周遭敌情,安抚惶惑民心,同时激励我军士气,待一切就绪,再寻敌要害,以求一击必胜,一战而定乾坤!」

「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魏泯几乎要气极而笑,声音里充满了刻薄的嘲讽,「等元帅您这般稳扎稳打」到长安城下,只怕那黄朝早已将长安洗劫一空,甚至黄袍加身,僭越称帝了!

届时,你我丧师辱国,还有何颜面回洛京叩见陛下?!」

「颜面事小,社稷安危事大。」

江行舟淡淡回了一句,目光深邃地看了魏泯一眼,「若因贪功冒进,一念之差,导致十万大军倾覆,关中膏腴之地尽陷贼手————那才真是无颜见陛下,无颜见天下苍生!

这泼天的罪责,国势颓危的后果,魏副帅————你,我,担当得起吗?」

最后一句,江行舟的声音并不高,却字字千钧,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魏泯的心头!

魏泯猛地想起离开洛京前,紫宸殿上天子赐剑时那威严无比的目光,以及战败后可能面临的抄家灭族之祸,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到了嘴边的激烈辩驳之词硬生生被噎了回去,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只能从鼻腔里挤出一声愤懑的冷哼,猛地拨转马头,狠狠一鞭抽在马臀上,疾驰回自己的部属队伍中,不再言语。

空气中弥漫的那股对立丶不信任与焦躁的情绪,却因此变得更加浓郁丶沉重,压在每一个有心人的心头。

江行舟默默望着魏泯那怒气冲冲远去的背影,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

他心知肚明,魏泯所代表的这种急躁冒进的情绪,在军中,尤其是在那些渴望凭藉军功光耀门楣的勋贵子弟中,颇有市场。

此番远征,内部的掣肘与分歧,或许比前方那号称十万的黄朝敌军,更加隐秘而凶险。

他缓缓抬起头,再次望向西方长安所在的方向,目光深邃,仿佛要穿透这暮色与千山万水。

「关中门阀,也不知黄朝杀了多少————」

他心中默念,「我已经尽力拖延了——希望黄朝,能杀空关中门阀才好!」

半月之后。

十万羽林大军终于抵达长安地界,旌旗虽依旧招展,兵甲虽依旧森严,但整支队伍的士气,却在目睹眼前景象的瞬间,如同被寒冰冻彻,陡然凝固。

远眺之下,那座曾经龙盘虎踞的千古旧都,已彻底换了人间。

昔日朱漆恢弘的城墙,如今布满刀劈斧凿丶烈火焚烧的斑驳伤痕,数段城墙已然坍塌,裸露出灰败的夯土内核,如同巨兽被撕开的伤口。

城头之上,早已不见大周皇朝的赤金龙旗,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面粗麻制成的黄色旗帜,在腥风中狂舞,发出扑啦啦的裂响,仿佛冤魂的哀嚎。

更令人心悸的是,垛口与残破的城楼间,密密麻麻簇拥着身披暗黄号褂的叛军,他们挥舞着五花八门的兵器,向着城下耀武扬威,发出野性的嚎叫与嘲弄的狂笑,声浪如同潮水般冲击着羽林军的耳膜。

长安,已然陷落!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黄朝那狂悖不羁的诗句,竟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成为现实。

整座城池被笼罩在一片望之不祥的暗黄色调中,仿佛一头被邪异力量侵蚀的垂死巨兽,散发着冲天戾气。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得化不开的血腥与焦糊气味,混杂着一种更深沉的丶属于死亡与绝望的腐朽气息。

城郊沃野,如今已成修罗场。

被焚毁的村庄馀烬未冷,废弃的营垒残骸四处散落,最触目惊心的,是那漫山遍野丶来不及掩埋的累累白骨,任由乌鸦啄食丶野狗撕扯。

不少尸骸仍穿着官军服饰或是士子的宽袍,无声地诉说着城破之时的惨烈。

渭水浑浊泛红,天空也仿佛被这人间惨剧所染,显得阴沉压抑。

「长安————丢了?旧都京城————被贼寇占了?!」

「这————这怎麽可能!我大周千百年基业————」

「黄朝逆贼!安敢如此!安敢如此啊!」

羽林军阵中,抑制不住的惊呼丶质疑与愤怒的咆哮此起彼伏。

这些来自洛京丶自幼耳濡目染圣朝荣光的勋贵子弟,何曾想像过旧都沦陷丶

逆旗高悬的这一幕?

恐惧如冰水浇头,愤怒似烈火焚心,一种信念崩塌的茫然与眩晕感在军中迅速蔓延。

中军大纛之下,江行舟勒住战马,身形挺拔如松,凝望着那座蒙尘的旧都。

他面色沉静似水,唯有一双深邃的眼眸锐利如鹰隼,寒星般的光芒仿佛要穿透那层诡异的黄色迷雾,洞察城内叛军的虚实布防与士气高低。

尽管早已通过前方斥候的拼死回报知晓长安陷落,但亲眼见证这国殇之景,依旧能感受到那股几乎实质化的冲天怨气与秩序崩坏后的混乱涡流。

在看清城头那刺眼黄旗的瞬间,魏泯如遭雷击,身躯猛地剧颤,脸上血色顷刻褪尽,惨白如金纸。

他下意识地死死攥紧缰绳,枯瘦的手指因极度用力而关节凸起,咯咯作响。

前朝旧都沦陷!这是大周立国千百年来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是足以写入史书丶令千古蒙羞的滔天大罪!

而这一切的根源————那个他不敢深思丶却如毒蛇般啃噬内心的念头若非当初朝堂之争,若非行军迟缓————

巨大的恐惧与悔恨如同无形巨手,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几乎窒息。

恰在此时,一群形如鬼魅丶衣衫褴褛不堪的人,从附近的断垣残壁间哭嚎着冲出,如同看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连滚带爬丶不顾一切地扑向中军,尤其是直奔魏泯的马前。

「魏相!魏公啊——苍天有眼,您终于来了!」

「完了!全完了!长安————长安没了!三天前就没了啊!」

「黄朝那恶贼————他攻破城池后,纵容麾下虎狼之师大掠三日!

皇城宫阙沦为瓦砾,府邸化为焦土,世家园林尽遭洗劫!

皇族宗亲丶朝廷命官丶士绅名流————被屠戮者尸积如山,渭水为之赤红数日不褪啊!」

「我————我关中千百年门阀世家,更是首当其冲!

黄朝贼子下令淘物」,美其名曰均贫富,实则是掘地三尺,搜刮一切财货!

稍有迟疑或反抗,便是满门尽灭!

我王氏一族上下三百馀口————如今————如今只剩老夫这苟延残喘之身了啊!

「还有李家丶张家丶赵家————关中门阀望族,十室九空!

数百年的积累,祖辈的心血,一夜之间付诸东流!

魏公!

您————您为何迟迟不来啊!

若是大军早到十日,不,哪怕早到五日!

长安或许可保,我关中世家何至于————何至于遭此灭族之灾啊!」

这些侥幸逃出生天的门阀遗孤丶落魄官员,匍匐在地,叩首泣血,哭声撕心裂肺,字字句句都浸透着家国沦丧的极致痛苦。

他们带来的,不仅仅是个人家破人亡的悲剧,更是皇纲坠地丶神器蒙尘的惊天噩耗!

每一句哭诉,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狼狠烫在魏混的心尖上。

魏泯听着这血泪交织的控诉,尤其是听到关中门阀几乎被黄朝连根拔起,这其中包含了他魏氏家族在关中的大量分支丶姻亲丶门生故吏,是他权力根基,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胸口如同被重锤猛击,气血翻腾不止,那股腥甜之气再次涌上喉头。

他仿佛能亲眼看到,流寇叛军的铁蹄如何踏碎他魏家的庄园,族中子弟如何在屠刀下哀嚎毙命,数代积累的财富如何被劫掠一空————

「噗——!」

终于,积郁的悔恨丶惊惧丶愤怒与绝望超出了他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魏泯猛地喷出一口殷红的鲜血,身形剧烈一晃,再也无法稳坐鞍鞯,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魏相!」

「快!扶住大帅!」

左右亲随骇得魂飞魄散,慌忙抢上前去,七手八脚地将魏泯瘫软的身躯扶住。

只见他面如金纸,气息微弱,但一双浑浊的老眼却仍死死瞪着远方黄旗招展的长安城垛,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丶滔天的怨毒与彻底的绝望。

而自始至终,江行舟都冷静地端坐于马上,宛如风暴中的礁石。

他听着凄厉的哭诉,看着副帅吐血昏厥,脸上依旧波澜不惊,唯有眼神愈发深邃。

江行舟甚至没有立刻下令救治魏泯,而是缓缓抬起一只手臂,做了一个简洁有力的手势,瞬间压制了军中因主帅倒下而产生的更大骚动。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越过哭嚎的人群,越过昏聩的副帅,死死锁定了那座被叛军窃据丶象徵着国耻的长安城。

局势,已恶劣至斯。

责任,亦清晰无比。

长安既失,平叛之战已转为艰难的收复之战。

内部的纷争丶指责与裂痕,在此刻,必须让位于一个压倒一切的目标一夺回旧都,重振国威!

江行舟深吸一口带着焦糊与血腥味的空气,声音清越而沉毅,如同金铁交鸣,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哭泣与喧嚣,清晰地传遍三军:「全军听令!」

「叛军窃据神京,践踏宗庙,罪孽滔天,人神共愤!」

「即刻择险要处安营扎寨,深挖壕沟,高立壁垒!」

「所有斥候游骑尽出,详探敌军兵力部署丶城防虚实!」

「全力救治沿途伤患,收容安抚溃散官兵!」

「三军将士,束甲砺刃,缟素志哀!」

他声调陡然拔高,一股冲霄的杀气席卷而出,「备战!随本帅」

「收复长安!」

「收复长安!」

「收复长安!」

肃杀而决绝的呐喊声,如同沉雷,滚过焦土,向着那座沦陷的旧都,发出了最坚定的战书。

章节报错(免登录)
上一页 书页/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