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李书记。”关柏趁热打铁,进一步阐明其中的利害关系,“您想,王海峰在东山经营多年,虽说工作上可能……嗯,保守了一些,但门生故旧总还是有一些的。”
“如果他心里带着怨气,硬是被拿下来,哪怕只是平调到一个闲职,他会不会心存芥蒂?”
“人在其位,或许还顾忌三分;一旦离位,若真要使起绊子来,凭借他对东山县情况的熟悉和各种人际关系,对于新去的宁蔓芹同志迅速打开局面、开展工作,恐怕会是一个极大的妨碍和阻力。”
“到时候,蔓芹同志可能就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处理内部关系,而不是集中力量去查处问题、整顿风气了。”
关柏的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点在了关键处。
他是从全局稳定和工作顺利衔接的角度出发,阐述这种安排的“必要性”。
“我们现在给他一个相对体面的台阶下,让他安稳退出一线,享受待遇,很大程度上能够消除他的抵触情绪,甚至可能换来他的配合。”
“至少,可以确保他不会在背后捣乱。”
“这有利于维护东山纪委班子的稳定,也有利于宁蔓芹同志轻装上阵。”
李立锋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看着那摇曳的树影,内心进行着快速的权衡。
关柏的话,他听进去了。
从感情上,他更倾向于那种是非分明、铁面无私的处理方式,履职不力就该承担责任。
但现实中,他同样清楚,有时候过于刚性的操作,确实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副作用,影响大局。
组织工作,很多时候讲究的正是这种平衡和妥协的艺术。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转过头,看向关柏,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沉稳,只是眼神深处还残留着一丝复杂的意味。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说道:“嗯……你这个方法,听起来有些‘和稀泥’的味道,不够痛快。”
他停顿了一下,话锋微转:“不过,从确保东山县纪委工作平稳过渡,让新书记能够尽快打开局面的角度考虑,也算……还算是一种稳妥的处理方式吧。”
他没有明确表示赞同,但用了“稳妥”这个词,实际上等于默认了组织部的这个方案。
他知道,在现实的官场生态中,有时候,“稳妥”远比“痛快”更重要。
只是,一想到一个被认为工作不力的干部,最终还能以“提拔”的形式体面退场,他心中终究还是萦绕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怅然和无奈。
“那就先按这个方案操作吧。”李立锋最终摆了摆手,结束了这次关于王海峰人事安排的谈话。
但他的目光,已经再次投向了那份关于东山县的报告上。
他知道,给王海峰一个体面的“出口”只是第一步,真正考验还在后面。
那位即将赴任的宁蔓芹,能否真正扭转东山的局面,撕开那层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帷幕,才是他最为关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