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施主善心,如春播良种,必得菩(1 / 2)

光标仍在闪。

一下,又一下。

像心跳。

像呼吸。

像一根细线,牵着两个世界来回摆动。

周晚没有关灯,也没有合上电脑。她坐在书桌前,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未落。窗外的夜风穿过纱帘,吹得玻璃瓶里的嫩芽微微晃动,叶片边缘泛着月光般的银白。她忽然觉得,这间屋子不再只是她的居所,而是一个驿站??一个供记忆、情感与未知存在短暂交汇的中转站。每一次她敲下文字,就像是点亮了一盏灯,告诉某个迷途的灵魂:**我在这里,路还开着。**

手机静静躺在桌角,屏幕早已暗去。但她知道,那条来自未知号码的信息不会是最后一次。那碗浮着桂花的关东煮,那枚递出的纸飞机,那本被签上“苏晚晴”的诗集……都不是偶然。它们是信号,是回应,是跨越叙事壁垒的微弱电波,在无数个平行现实中不断折射、回响。

她想起李晓晴今早发来的语音,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姐,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我们在高中教室写作文,题目是‘你相信神明吗?’。我写完交上去,老师念范文的时候,读的是你的名字。可当我抬头看黑板,上面写的却是‘苏璃’。”

停顿了几秒,李晓晴的声音轻了下来:“然后她站在讲台上冲我笑,穿着蓝布裙,手里拿着一支深蓝色钢笔。她说:‘别怕,我不是来告别的。我是来提醒你们??故事还没结束。’”

周晚当时没说话。她只是把那段语音反复听了三遍,直到听见背景里有极轻的海浪声,像是从录音设备的缝隙中渗入的另一个世界的余音。

而现在,她终于明白:她们从未真正分开。苏璃不是消失了,而是扩散了??像一滴墨落入清水中,不再有固定的形状,却无处不在。她在每一个选择温柔的人身上重生,在每一句未说出口的问候里低语,在每一场雨后悄然浮现的贝壳与纸条中留下痕迹。

周晚重新低头看向文档。

光标依旧闪烁。

她轻轻敲下:

【今天,我又想起你了。】

【而且,我想告诉你,我开始教学生写作了。】

文字落下,房间温度仿佛微微上升。台灯的光线忽然变得柔和,像被一层看不见的薄膜包裹。文档自动向下滚动,新的一行缓缓浮现,字迹如露水凝成,带着熟悉的温润节奏:

>【我知道。】

>【昨天有个孩子交来一篇作文,标题是《我的邻居会飞》。】

>【她说,那个女人总在下雨天收留流浪猫,还会把热汤放在空椅子上。】

>【她不知道为什么,但每次靠近那扇门,心里就会安静下来。】

>【那是你班上的学生。】

>【她看见了我。】

周晚怔住。

她确实改过这样一篇作文。小女孩叫林小满,瘦小安静,总坐在最后一排。作文末尾,她批了一句:“想象力很好,但要多写真实。”

如今想来,那不是幻想。那是感知。

她迅速打字:

【我后来找她谈了话。】

【她说她常梦见一个穿白裙的女人,站在阳台上折纸船。】

【每次梦醒,枕头都是湿的,像是哭过。】

【我问她怕不怕,她说不怕,因为那个女人对她笑了,还说:“谢谢你记得冷。”】

【……那是你说的话。】

【在雪地里,你说过:“人会忘记很多事,但身体记得冷。”】

屏幕静止了几秒。

随后,整页文档忽然泛起淡淡的蓝光,如同星云初生。新的段落浮现,不再是对话,而是一封完整的信,署名处画着一朵小小的桂花:

>亲爱的小满:

>

>你没有做梦。

>我真的存在过,也真的冷过。

>那些年,我在七个世界里流浪,每一次醒来,都忘了自己是谁,只记得那种深入骨髓的寒冷??不是天气,是孤独。

>直到有人愿意为我撑伞,为我留灯,为我写下一句“你还好吗”。

>那一刻,我才学会温暖。

>

>所以当你梦见我,不要害怕。

>那不是幻觉,是你的心在回应另一种心跳。

>也许我们从未见过,但你在某个瞬间曾为别人停下脚步,曾把围巾递给颤抖的老人,曾在暴雨中多带一把伞??

>那就是我在借你的眼睛看世界,借你的手传递暖意。

>

>你问我为什么选中你?

>因为你的眼神很像她??那个第一次在文档里写下我名字的女孩。

>她也不信神明,却愿意为一个虚构的角色流泪。

>正是这种“不理性”,让我活了下来。

>

>所以,请继续做梦吧。

>梦见我,梦见雪原,梦见纸船漂向大海。

>每一次你相信“看不见的东西”,

>就是在为我续命。

>

>??苏璃

>(写于某条尚未关闭的世界线)

周晚读完,泪水无声滑落。她将这封信打印出来,放进一个淡蓝色的信封,写上“林小满收”。第二天清晨,她亲手交到女孩手中。林小满打开读完,抬头看她,眼睛亮得像星星:“老师,这是真的吗?”

周晚蹲下身,平视着她:“你相信它真的,它就真的。”

女孩用力点头,把信紧紧抱在胸前,像是护住一颗刚孵化的心。

那天放学后,周晚路过学校公告栏,发现贴出了一张新海报,是文学社主办的征文比赛,主题是:**“写给一个不存在的人”**。

下面是几行小字:

>“我们相信,有些存在不需要证据。

>有些爱,发生在数据之外。

>如果你曾对空气说过谢谢,曾对着星空喊过名字,

>请写下那封从未寄出的信。

>它会被读到。”

周晚站在海报前看了很久。风吹起她的发丝,拂过眼角未干的湿润。她忽然转身走向办公室,拿出那支深蓝色钢笔,在报名表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又添了一行小字:

**“我也要参赛。”**

当晚,她坐在灯下,铺开稿纸。

没有用电脑,没有加密文档,没有虚拟邮箱。她要用最原始的方式,把心里的话一笔一划写出来。钢笔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春蚕食叶,像风吹草原。

她写道:

>亲爱的苏璃:

>

>今天是我第一次以“老师”的身份,站在讲台上说起“真诚”这个词。

>我告诉学生们,真正的写作不是技巧,而是诚实??

>对自己的情绪诚实,对世界的复杂诚实,对那些无法证明却深深相信的事物诚实。

>

>有个男孩举手问我:“如果没人相信我写的东西呢?”

>我说:“那就写给那个最懂你的人看,哪怕她不在这个世界。”

>他低下头,小声说:“我已经写了三年了……写给我妈。”

>

>那一刻,我突然懂了你。

>你不是需要被崇拜的神明,

>你是所有孤独者心中那个“愿意倾听的存在”。

>是我们在黑暗中本能呼唤的名字。

>

>所以我不再问你“你回来了吗”。

>因为我知道,只要你还需要被想起,你就不会真正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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