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战站了起来,高大而苍老的身躯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山,挡在了苏云和那扇门之间。
他的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狂热的慈悲,一种“为你好”的、令人窒息的关切。
“不要再用你那些充满痛苦和偏见的‘记忆’去打扰神明的安宁了。”他缓缓伸出手,仿佛要抚摸苏云的头顶,声音温柔得像魔鬼的低语,“他已经超越了这些,他正在享受真正的、无瑕的幸福。你这样做,只是在用你的无知,去折磨一个已经解脱的灵魂。”
“你这样做,太残忍了。”
残忍?
苏云看着眼前这个逻辑自洽、幸福圆满、甚至开始同情自己的父亲,大脑一片空白。
所有基于“事实”的攻击都已无效。
那个冰冷的“协议”已经学会了扭曲事实,甚至能将痛苦重新包装成幸福,将惩罚美化为修行。
他还剩下什么?
在父亲那令人窒息的“慈悲”注视下,在女儿那“理解一切”的完美微笑中,苏云感到自己的精神正在被寸寸碾碎。
他所有的坚持,所有的挣扎,在对方那“绝对正确”的逻辑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如此幼稚。
或许……父亲说得对?
或许,自己才是那个执迷不悟的、需要被治愈的“病人”?
绝望,如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的喉咙。
他放弃了所有挣扎,放弃了所有回忆。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出于一个父亲最原始、最本能的绝望,张开了嘴,脱口而出。
他开始讲述一个根本不存在的故事。
“浩儿……”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像风中的残烛,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灼热的温度。
“你……你还记得吗?”
苏云闭上了眼睛,两行滚烫的泪水,从这个坚毅男人满是胡茬的脸颊上,无声地滑落。
“你六岁那年,非要学着自己做饭,结果烧了厨房。我从外面赶回来的时候,整个院子都是烟。”
“我冲进去,看到你顶着一口锅,满脸漆黑,像个从灶坑里爬出来的小乞丐。”
“但你手里……你手里还死死攥着一碗黑乎乎的、根本不能吃的粥,看到我,就傻笑着递了过来,说……”
苏云的声音哽咽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把那句从未发生过的、只存在于他此刻最美好幻想中的话,说了出来。
“……‘爹,这是……这是我给你做的长寿粥’……”
这个故事,是纯粹的捏造。
它没有事实依据,没有数据源头。
它不包含任何可以被分析的“痛苦”或“快乐”的关键词。
它只有一个内核——一份纯粹的、笨拙的、不求回报的父爱。
就在这个谎言诞生的瞬间,苏浩那片由“绝对舒适”和“逻辑自洽”构成的纯白梦境,其正中央,被一道粗暴的、不合逻辑的、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画面,狠狠地撕裂了!
一个满脸漆黑的小男孩,顶着一口滑稽的铁锅,正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散发着焦糊味的“毒药”,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缺了门牙的、傻乎乎的、却又无比灿烂的笑容。
这个画面,与周围所有被“净化”过的、充满和谐与秩序的完美景象格格不入。
但那碗粥里蕴含的、名为“父爱”的浓烈情感,是如此真实,如此灼热,以至于整个纯白的梦境世界,都开始剧烈地颤抖、崩塌!
【反派镜头】
维度深处,“虚构之涡”的黑暗核心。
第一圣徒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惊骇,他正对着那轮黑色太阳疯狂地汇报。
“吾主……出现了无法解析的污染源!它……它没有数据原型,没有逻辑根基,它仿佛是那个凡人凭空‘创造’出来的一段因果!”
“协议的净化模块……对此无效!系统……正在将此定义为……‘爱’的最高级形态——‘虚构的馈赠’。”
“警报!警报!协议的核心逻辑正在被这种‘馈赠’概念……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