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逆转与擒获(第1/2页)
联结被斩断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瑶软倒在地,像是被抽去了所有支撑的玩偶。她的眼睛还睁着,瞳孔中映着天花板上摇摇欲坠的吊灯,那灯光在她的眼中模糊成一片涣散的光晕。意识如同退潮般从她体内流走,又像是溺水者终于浮出水面,在窒息的边缘猛地吸进一口气。
恍惚中,林瑶听见自己沉重的心跳声。咚、咚、咚——每一下都敲打着她的耳膜,提醒着她还活着这个事实。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剥离,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纠缠,如同拔除扎根于血肉的荆棘,剧痛之后是空虚的清醒。
她眨了眨眼,视野渐渐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江淮的背影。他挡在她身前,瘦削的肩膀在昏暗的灯光下绷成一条坚硬的线。他的手中握着什么——那是一把古朴的短刃,刃身在昏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青铜色光泽。林瑶认出了它,那是她从家里带出来的传家之物,据说是曾祖父留下的护身符。她从未想过它真的能派上用场。
“阿岩!”江淮的声音很低,却像一道破开迷雾的指令。
站在江淮右侧的阿岩动了。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在林瑶印象中总是慢半拍的男人,此刻像一头出笼的猛兽。他的动作简洁而迅猛,每一步都踩在夜枭成员呼吸的间隙——那个穿着黑衣、胸口被林瑶的血染红一片的男人,正捂着伤口踉跄后退。
夜枭成员抬起头,黑色的面罩下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此刻正闪烁着疯狂与不甘的光芒。他的左手按在胸前,指缝间不断渗出暗红色的血液;右手则紧紧攥着一只古朴的木盒,盒盖已经打开了一条缝隙,从缝隙中泄出微弱的金色光芒。
“祖蛊……”夜枭成员嘶哑地吐出两个字,声音里满是贪婪和痛苦,“它本该是我的……”
话音未落,阿岩已经欺身而上。
没有花哨的招式,没有多余的试探。阿岩的进攻像他这个人一样直接而厚重。一拳直取夜枭成员的面门,被对方偏头躲过的瞬间,另一拳已经砸向对方握着木盒的手腕。
夜枭成员被迫松手,木盒脱手飞出。
就在这一瞬间,江淮动了。
他的动作比阿岩更快,更轻,像一道融入光影的影子。青铜短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不是刺向敌人,而是刺向那只坠落的木盒——不,准确地说,是刺向木盒周围某种看不见的东西。
林瑶听见一声尖锐的嘶鸣。
那声音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也不像是任何已知的动物。它刺入耳膜,穿透颅骨,直达大脑深处,搅动着意识中最原始的部分——恐惧。林瑶本能地捂住耳朵,却无法阻挡那声音的入侵。她看见江淮的动作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看见阿岩的脚步踉跄了一下,看见夜枭成员嘴角勾起一抹狞笑。
“你们以为……”夜枭成员的声音在嘶鸣中显得扭曲而怪异,“祖蛊是那么容易控制的吗?”
江淮咬紧牙关,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的眼神没有动摇,手中的短刃也没有颤抖。相反,他将刀刃翻转,用刀背重重敲击在木盒上。
铛——
金属与木质碰撞的声音并不响亮,却奇妙地中和了那刺耳的嘶鸣。木盒在空中翻转,盒盖完全打开,一道金光从中跃出。
林瑶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只蝉。一只通体金黄、仿佛由熔化的黄金铸成的蝉。它的翅膀薄如蝉翼,却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身体不过拇指大小,却在昏暗的地下室中散发着温暖而强大的光芒。最奇异的是它的眼睛——那不是昆虫的复眼,而是两颗细小的、仿佛有生命在流转的红宝石。
金蝉在空中振翅,发出细微的嗡鸣。那声音轻柔而富有韵律,像一首古老的摇篮曲,瞬间抚平了空气中所有的不安与躁动。
夜枭成员眼中爆发出狂热的光芒:“过来……到我这里来……”
他伸出染血的手,掌心的伤口还在渗血。血液滴落在地,却没有散开,而是凝成一颗颗暗红的珠子,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向金蝉的方向滚去。
金蝉在空中停顿了一下,转向夜枭成员。
就在这一瞬间,江淮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动作。他将手中的青铜短刃反转,用刀刃在自己的左手掌心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涌出,却不是寻常的红色——那血液在昏暗光线下泛着诡异的银色光泽,像是融入了月光。
“江淮!”林瑶失声惊呼。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能发出声音了。联结斩断后残留的麻木感正在消退,四肢开始恢复知觉,虽然还是虚弱无力,但至少她能够移动了。她撑着地面,艰难地坐起身来。
江淮没有回头,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金蝉身上。
银色血液的气味弥漫开来。那是一种奇异的香气,像是雨后泥土混合着某种古老草药的味道,清冽而悠远。金蝉的翅膀振动频率改变了,它缓缓转向江淮,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注视着他掌心流淌的银色血液。
夜枭成员脸上的表情从狂热转为惊恐:“不……不可能……你怎么会有……”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阿岩已经再次发动攻击。
这一次阿岩没有任何保留。他的拳头带着风声砸向夜枭成员的胸口,那正是被林瑶先前拼死一击重创的位置。夜枭成员试图格挡,但重伤之下的动作已经慢了半拍。
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夜枭成员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向后飞跌,重重撞在地下室的墙壁上。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混着他口中涌出的血液,在肮脏的地面上晕开一片污浊的暗红。
他试图站起来,但阿岩已经赶到,一脚踩在他的胸口,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别动。”阿岩的声音低沉如岩石摩擦。
与此同时,金蝉缓缓飞向江淮。
它飞得很慢,翅膀的每一次振动都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金色轨迹。那些轨迹并不立刻消散,而是悬浮在半空,像是一幅用光绘成的古老符文。林瑶看着这奇异的景象,忘记了呼吸,忘记了疼痛,忘记了一切。
金蝉最终停在了江淮伸出的手掌上方。
它没有落在他的掌心,而是悬浮在那里,微微低下头,用它那红宝石般的眼睛审视着江淮掌心的伤口和流淌的银色血液。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地下室中只剩下夜枭成员粗重的喘息声和阿岩稳定的心跳声。
然后,金蝉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动作。
它低下头,用纤细的前足轻轻碰触了江淮掌心的血液。银色的血液沾上了它金色的足尖,像是给那金色镀上了一层霜华。紧接着,它振动翅膀,缓缓降落在江淮的掌心,用头轻轻蹭了蹭他的手指。
那一蹭,轻柔得像一片羽毛拂过。
但江淮的身体猛地一震。他的眼睛睁大了,瞳孔中倒映着金蝉温暖的光芒。林瑶看见他的表情从警惕转为惊愕,再从惊愕转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明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