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城门前,士兵们持枪肃立,军绿色的卡车排成长龙,将街道占得满满当当,车轮碾过时带起阵阵尘土。
街边茶肆里,几个茶客攥着粗瓷茶碗,惴惴不安地交头接耳:“这是要打仗了?”
“听说是北平来的大人物...”
“莫不是日本人打过来了?”
直到晌午时分,城楼上突然响起整齐的军号声。
军官扯着嗓子宣布:“北平陆司令莅临长沙!”
百姓们踮着脚尖,伸长脖子朝军队让出的通道张望,都想一睹那位神秘陆司令的真容。
军车疾驰而过,卷起一路烟尘。
张启山端坐在后座,军装笔挺,目光紧锁前方城门,他忽然觉得领口发紧,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扯了扯领口,交叠的双腿换了又换。
“佛爷?”张日山从后视镜瞥见长官罕见的焦躁,忍不住出声问。
张启山剑眉紧蹙,摇了摇头,却又突然问道:“带烟了么?”声音里透着一丝干涩,明明知道这种正式场合不该抽烟,可胸腔里那股莫名的躁动就是压不下去。
张日山诧异地挑眉:“您忘了,我上月就戒了。”说完又忍不住多看了后视镜一眼,佛爷向来沉稳,今日这般坐立不安的模样实在少见。
张启山没再说话,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窗外,军人列好队,就等着迎接那位从北平远道而来的大人物。
这时,前方缓缓驶来一辆黑色军用轿车,车头插着的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张启山神色一凛,整了整军装领口,推门下车。
陆建勋靠坐闭目,军帽阴影勾勒他轮廓分明的脸,衬得肤色苍白如雪。帽檐下睫毛投下阴翳,鼻梁高挺,薄唇紧抿,右脸那道眉骨蜿蜒至面中的疤痕,平添戾气与破碎。
车停。陆建勋倏然睁眼,偏头望向车外笔挺身影,指尖在膝头轻叩两下,毫无下车之意。
阿福后视镜中收到暗示,纹丝不动。
黑瞎子懒靠一旁,嘴角玩味勾起,欣赏他晾人的姿态。
车外,张启山久等,看向反光的车窗,只隐约见陆建勋侧影。他大步上前,指节不轻不重叩窗三下。
车窗降下,露出半张军帽阴影下的脸:冷硬下颌,淡色薄唇,高挺鼻梁。
张启山瞳孔骤缩——新月饭店的面具人,“城北千面”。
……陆建勋。
猜测证实。涌上的非是轻松,而是被愚弄的荒谬。他压下心底那点莫名的在意。
“陆监察官,别来无恙。”声音发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