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全降,阳光泼洒陆建勋脸上,暴露无遗。那张脸苍白如古玉。
他缓缓抬眼。眉骨斜贯至脸颊的狰狞疤痕,在苍白皮肤上刺目如裂瓷,生生撕裂过往痕迹。
张启山那句“别来无恙”出口,悔意如冰水浇头。
这模样……何谈“无恙”?疤痕灼人般烫得他喉头发紧,目光钉死其上。
陆建勋神色淡漠,帽影深陷眼窝。他挑眉,目光如评估器物扫过骄阳下汗湿鬓角的张启山:
“五年过去,你倒是一点没变。”
张启山视线死死胶着在冰冷肩章金星与狰狞疤痕之间,巨大冲击与莫名刺痛,竟让他一时忽略了那淬毒的话语。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应,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滞涩:“你……变了很多。”
何止是变,眼前这个浑身透着阴冷危险的男人,那个记忆中鲜衣怒马、眉宇间带着傲气与狡黠的少年,早已被时光和苦难碾得粉碎,连一丝残渣都未曾留下。
这巨大的反差,让张启山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震惊、探究和某种沉甸甸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在意,沉甸甸地压在了心口。
陆建勋勾起唇角,眼里却不见半分笑意,他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留,在车窗即将合上的刹那,才不紧不慢地抛出一句:“为我接风洗尘。”
车窗玻璃缓缓上升,陆建勋的声音透过最后的缝隙传来:“对了,解九爷在我那儿做客,你该知道如何做。”
最后一字落下,车窗彻底闭合,将内外隔成两个世界。
军车引擎轰鸣作响,只留下张启山站在原地。
黑瞎子盯着后视镜,直到街角黑点消失。他转回头,墨镜映着陆建勋冷硬侧脸,嘴角玩味加深:
“佛爷亲迎,陆长官倒吝啬个眼风,车窗摇得比翻书快。啧,不像你八面玲珑的作风。”
陆建勋下颌绷紧,薄唇抿成直线:“我乐意。” 三字冷硬砸进空气。
“乐意?”黑瞎子倏地前倾。座椅轻响,一手搭椅背,一手支车窗,瞬间圈人入狭小空间。
“陆长官几时学会使性子?” 他压低嗓,声如丝绒裹钩,沉磁钻耳,“说说,那佛爷怎么得罪你了?值你记挂五年,照面就下狠手?嗯?”
“与你无关。”陆建勋蹙眉,身体微后靠。
黑瞎子低笑,非但不退,反更凑近。墨镜几贴鬓角,气音带哄诱与危险:
“怎无关?我帮你出气…让他更难受?保管刻骨铭心,忘不了今日‘别开生面’…” 视线透过深色镜片,沉沉落在紧抿的浅淡薄唇,如掂稀世冷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