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冰火两极间(中)(1 / 2)

赌痴开天 清风辰辰 7780 字 13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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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阴阳骰:重返二十年前

“阴阳骰,一阴一阳,一面是过去,一面是未来。”

屠万仞的手指拂过桌上的九颗半黑半白的骰子。冰窖里的温度似乎又降低了几分,冰灯的光芒在骰子光滑的白色那一面流转,仿佛活了过来。

“这一局,我们不摇骰子。”屠万仞抬眼看向花痴开,“我们‘进’骰子。”

花痴开皱眉:“进?”

“对,进去。”屠万仞拿起一颗骰子,指尖在白色的那一面轻轻一点。刹那间,白色表面泛起涟漪,像水波一样荡漾开来。“这是‘忆境骰’,能带人进入记忆深处最真实的场景。二十年前,我和你爹那场赌局,就在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但我一个人的记忆不够完整,有偏差,有遗忘,有自我欺骗。所以需要你——花千手的儿子,血脉相连之人——和我一起进入。两个人的记忆碰撞,才能还原出最接近真相的过去。”

花痴开盯着那颗骰子,心脏开始剧烈跳动。二十年来,父亲死亡的真相一直是他心中最深的谜团。夜郎七不肯说,母亲跳江之前留下的只言片语模糊不清,江湖上的传闻更是真假难辨。

而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怎么保证安全?”他问,“如果我死在记忆里,现实中的我会怎样?”

“不会死,但可能会疯。”屠万仞坦然道,“记忆是危险的,尤其是充满痛苦和死亡的记忆。如果你在记忆里迷失,分不清过去和现在,现实中的你可能会永远沉睡,或者变成真正的痴儿。”

他顿了顿:“所以这一局,赌的不是技巧,是心志。你敢不敢,直面你父亲死亡的瞬间?”

冰窖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花痴开想起夜郎七说过的话:“开儿,你要记住,真正的赌徒,不是敢拿命去赌,而是敢在绝境中保持清醒。清醒地面对死亡,清醒地接受失败,清醒地在废墟上重建。”

他还想起母亲跳江之前的最后一句话,那是通过夜郎七转述的:“告诉开儿,他爹死的时候,眼睛里没有恨。”

没有恨。

一个死在赌桌上的人,眼里为什么没有恨?

花痴开伸手,拿起一颗阴阳骰。入手冰凉,但白色那一面却传来淡淡的暖意,很矛盾的感觉。

“我进。”他说。

屠万仞点头,将九颗骰子在冰桌上一字排开。然后他咬破舌尖,将一滴血滴在第一颗骰子的黑色那一面。血珠迅速渗入,整颗骰子开始发出暗红色的光。

“以血为引,以忆为桥。”屠万仞低声念诵,“阴阳逆转,时空倒流。”

花痴开也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第二颗骰子上。两滴血,两颗骰子,红光连成一线。

冰窖开始旋转。

不,不是冰窖在转,是他们的意识在旋转。花痴开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像一片羽毛,被吸入骰子白色的那一面。光线、声音、温度,所有的感官都在扭曲、重组。

最后,他“落”在了一个地方。

五、忆境第一幕:赌王争霸夜

首先恢复的是听觉。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呐喊声、咒骂声,像潮水一样涌来。然后是视觉:金碧辉煌的大厅,悬挂着三十六盏琉璃灯,每一盏都价值连城。空气中弥漫着雪茄、香水、汗水和金钱混合的味道。

花痴开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环形大厅的二层回廊上。下面是大厅中央的圆形赌台,周围挤满了人。男人们穿着昂贵的西装或长衫,女人们珠光宝气,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赌台中央的两个人。

一个是屠万仞——年轻二十岁的屠万仞。

三十多岁的屠万仞,还没有后来那种青紫色的皮肤,但眼神里的阴冷已经初现端倪。他穿着一身黑色劲装,坐在赌台东侧,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像在弹奏无声的死亡乐章。

另一个是……

花痴开的心脏停跳了一拍。

那是花千手。他的父亲。

记忆中的形象和眼前的人重叠。花千手三十五六岁,正是男人最巅峰的年纪。他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衫,面容俊朗,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每一根手指都像是艺术品。

“千手观音,”身边有人低声议论,“听说他能同时操控十副牌,每一张牌都知道在哪里。”

“有什么用?对面坐的是屠万仞,‘熬煞魔王’。赌术再高,能熬得过寒冰煞气?”

花痴开意识到,这是二十年前那场著名的“赌王争霸夜”。当年花千手正是通过这一战,登顶赌坛,成为公认的“赌王”。但很少有人知道,也是这一战,为他后来的死亡埋下了祸根。

“两位,最后一局。”一个穿着红色马甲、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荷官开口,“赌注:赌王称号,以及……‘天局’入门券。”

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天局”这个词,像是有魔力,让所有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年轻的屠万仞笑了:“花兄,听说你为了这张入门券,准备了三年。”

花千手也笑:“屠兄不也是?闭关两年,把寒冰煞气练到第七重,就为了今天。”

“那废话少说。”屠万仞推出一堆筹码,“开始吧。”

荷官开始发牌。

这一局赌的是“梭哈”,但规则有变:每人只发两张牌,一张明牌,一张暗牌。然后可以无限次加注,直到一方认输,或者……亮牌决胜负。

花千手的明牌是红心A,屠万仞的明牌是黑桃K。

“好牌。”屠万仞看了一眼自己的暗牌,“加注,一百万两。”

全场哗然。二十年前的一百万两,足以买下整条街的商铺。

花千手面不改色:“跟,再加一百万两。”

“花兄这么自信?”屠万仞的手指又开始敲击桌面,每敲一下,赌台表面就结一层薄霜,“你的暗牌是什么,能告诉我吗?”

“能啊。”花千手笑得更灿烂了,“是方块A。”

他掀开了暗牌。

果然是方块A。

一对A,在梭哈里是很大的牌。但屠万仞的表情却没有变化,他只是盯着花千手的手——那双被称为“千手观音”的手。

“花兄,你刚才换牌了吧?”屠万仞突然说。

大厅里的空气凝固了。

换牌,在赌坛是大忌。被发现就是死路一条。

花千手笑容不变:“屠兄有证据吗?”

“没有。”屠万仞老实承认,“但我知道你换了。因为你的手,在牌落桌的瞬间,快了零点一息。”

他顿了顿:“那不是人类能达到的速度。”

花千手沉默了。良久,他叹了口气:“屠兄好眼力。没错,我换了牌。我的暗牌本来是梅花3,但我换成了方块A。”

承认了!

全场再次哗然。有人开始叫骂,有人准备离席——赌王争霸出现作弊,这是天大的丑闻。

但荷官没有动。那个穿红马甲的男人,只是静静地看着,嘴角甚至带着一丝笑意。

“为什么承认?”屠万仞问。

“因为瞒不过你。”花千手说,“也瞒不过他。”

他看向荷官。

红马甲男人终于开口了,声音很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花千手,按规矩,作弊者死。但如果你能说出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我可以破例一次。”

花千手站起身,环视全场。

“诸位,今天这场赌局,表面上是争赌王,实际上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他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天局’要选一个人,一个能代表他们掌控整个赌坛的人。屠兄是候选人,我也是。”

他顿了顿:“但我不想进‘天局’。”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炸得所有人都懵了。

“为什么?”红马甲男人问。

“因为我女儿。”花千手说这话时,眼神柔软了一瞬,“她下个月满三岁。我想看着她长大,想教她读书写字,想带她去看江南的烟雨、塞北的雪。我不想成为一个见不得光的组织的棋子,一辈子活在阴影里。”

屠万仞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所以你故意作弊,想输掉这场赌局?”

“对。”花千手坦然道,“输了,就不用进‘天局’了。我可以带着妻女,隐姓埋名,过普通人的生活。”

大厅里鸦雀无声。

红马甲男人沉默了许久,终于叹了口气:“花千手,你太天真了。‘天局’要的人,从来没有逃得掉的。你今天就算输了,明天、后天,他们还会找上你。除非你死。”

“那就让我死。”花千手说,“但放过我的家人。”

“不行。”红马甲男人摇头,“规矩就是规矩。你作弊,按律当死。你的家人……要看‘天局’的意思。”

他做了个手势。

阴影里走出四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围向花千手。

花痴开在二楼回廊上,看得目眦欲裂。他想冲下去,想救父亲,但身体动不了——这是记忆,是已经发生过的过去,他改变不了任何事。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

但就在这时,屠万仞突然开口了。

“等等。”

所有人都看向他。

“这一局,还没结束。”屠万仞说,“花千手承认作弊,按规矩是该死。但按赌桌上的规矩,他还没输。”

红马甲男人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是,”屠万仞掀开了自己的暗牌,“我的牌是黑桃A。”

一张黑桃A,加上明牌的黑桃K,组成了最大的牌型之一:同花顺的胚子。

“如果他没作弊,我赢。但他作弊了,换成了方块A。”屠万仞盯着花千手,“所以现在的局面是:我有一对K加一张A,他有一对A。按牌面,还是他赢。”

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算什么逻辑?

“屠万仞,你想保他?”红马甲男人的语气冷了下来。

“不是保他,是讲规矩。”屠万仞站起身,“赌桌上的规矩是:胜负未分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场。他现在还没输,就不能死。”

他走到花千手面前,两人对视。

“花兄,我们重新赌一局。”屠万仞说,“就赌你最擅长的:千术。我赌我看不穿你的手法,你赌你能在我眼皮底下再换一次牌。”

花千手盯着他看了很久,突然笑了:“屠兄,你这是何必?”

“我看不惯。”屠万仞说得很简单,“‘天局’要杀人,我管不着。但在我还没赢的时候杀人,我不答应。”

红马甲男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但他没有发作,因为屠万仞说的确实有道理——按赌坛最古老的规矩,胜负未分,赌局继续。

“好。”红马甲男人最终点头,“最后一局,千术对决。屠万仞,你要是输了,就和花千手一起死。”

“要是我赢了呢?”

“你赢,”红马甲男人一字一句道,“花千手可以活着离开,但他的家人,‘天局’会处理。”

花千手脸色骤变:“不行!”

“你没得选。”红马甲男人冷冷道,“要么现在死,全家死。要么赌一局,你活,家人看天命。”

绝境。

花痴开在二楼,看得浑身冰凉。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最终会死——因为无论怎么选,都是死路。唯一的区别,是早死晚死,是一个人死还是一家人死。

花千手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他的眼神变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绝的平静。

“我赌。”他说。

六、忆境第二幕:千手VS寒煞

荷官换了一副新牌。

纯金打造的牌盒,象牙制成的扑克牌,每一张都薄如蝉翼,在灯光下近乎透明。这是最难作弊的牌,因为任何一点微小的动作,都会在透明牌面上留下痕迹。

“规则很简单。”屠万仞说,“一副牌,五十四张。我们轮流抽牌,每人抽三张,比大小。但抽牌的过程,可以动用任何手法——换牌、藏牌、控牌,都可以。谁的手法被对方看穿,谁输。”

花千手点头:“谁先?”

“你先。”

花千手伸出手。

那是花痴开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亲眼看见父亲的“千手观音”全力施展。

快。

快得超越人类视觉的极限。花痴开甚至看不清父亲的手在动,只能看见一道残影在牌堆上一掠而过,三张牌就已经到了花千手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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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过程,不到半息。

大厅里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这种速度,已经不能称之为“手快”,简直是妖术。

但屠万仞的眼睛没有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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