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响滔天!
这坊市的阵法,瞬间开启。
但只是坚持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就顿时轰鸣崩溃,四分五裂。
与此同时,这坊市内。
属于西海联盟的修士,一个个骇然中,刚刚飞起。
可还没等反应过来,狂风呼啸而出,所有飞出的西海联盟修士。
刹那间,一个个身体直接崩溃,瞬间形神俱灭。
“阁下是谁,我们是西域联盟蛮石部落之修!!”
凄厉到近乎破音的嘶吼。
带着绝望,带着骇然与前所未有的恐惧,从坊市内传出。
随之出现的,是一个玄宗九重......
北境极寒之地,万年不化的冰川如巨兽匍匐,寒风卷着雪沫,在天地间织成一张无边的网。秦川踏足此地时,脚下的冻土发出细微的碎裂声,仿佛大地也在因他的到来而战栗。小白蜷在药箱一角,银角微光闪烁,像是随时会被这极地的冷意掐灭。
“这里……有人在等你。”它低语,声音被风撕得零散。
秦川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放下药箱,从最底层取出那枚新生愿种??如今已不再透明如初,而是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灰翳。他凝视着它,眸中映出过往千万人的记忆光影:有母亲临终前握紧孩子的小手,有少年跪在废墟前痛哭失声,有老者抚摸亡妻遗物喃喃自语……这些愿力曾如星河汇聚,照亮无数沉沦的灵魂。可此刻,愿种内里流转的星辰却开始黯淡,仿佛正被某种无形之力侵蚀。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记住。”判官的声音忽然响起,自风雪深处走出,黑袍猎猎,生死笔横于臂弯,“有些人,宁可活在谎言里。”
秦川点头:“我知道。所以才来了这里。”
远处,一座冰窟若隐若现,通体由千年玄冰雕琢而成,门楣上刻着三个古字:“忘忧殿”。传说这是上古巫族遗存的禁地,专为那些承受不了记忆之痛的人开辟??入殿者,可斩断七情,抹去执念,从此心如枯井,再无悲喜。
但最近三个月,陆续有拾忆人失踪,最后踪迹皆指向此地。更有传言,殿中藏有一面“断魂镜”,能将人一生中最痛的记忆抽离,炼化为“忘情丹”,服之者虽得安宁,却也彻底失去了“成为自己”的资格。
秦川迈步前行,脚下冰雪寸寸崩裂。每一步落下,血脉中的蛊毒残痕便微微震颤,感知着这片土地深处埋藏的情绪??恐惧、悔恨、绝望,还有一种诡异的平静,像死水般覆盖一切。
进入冰窟刹那,温度骤降,连呼吸都凝成霜晶。四壁镶嵌着无数冰棱,每一根都封存着一张人脸,或哭泣,或狂笑,或麻木呆滞。他们的眼睛是睁开的,却空洞无神,仿佛灵魂已被抽走。
“这些都是自愿来的。”一个女子的声音幽幽传来。
她立于大殿中央,身披素白长裙,赤足踩在冰面,发丝如雪,眉心一点朱砂痣鲜红刺目。她手中捧着一面青铜古镜,镜背刻满符文,正面却模糊不清,似有雾气流动。
“我是忘忧使。”她说,“我帮他们解脱。”
秦川静静看着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笑了,笑容清冷:“名字?那是记忆的锁链。我早已斩断。”
“可你还记得怎么笑。”秦川轻声道,“那就说明,你还没真正忘记。”
女子神色微动,随即恢复冰冷:“你不懂。有些人,生来就不该拥有情感。比如我妹妹,她天生痴傻,只会哭喊;我父亲因此暴怒,日日殴打她。直到那一夜,她掉进井里,没人救她……而我,就在旁边站着,看着她挣扎,听着她叫姐姐……可我没有动。我不敢动。”
她的声音渐渐颤抖:“后来我才知道,她是被母亲偷偷换过的婴孩,本不该属于我家。可我已经……已经习惯了喊她妹妹,习惯了给她喂饭,习惯抱着她入睡……可这一切,都是假的!”
“所以你就杀了所有关于她的记忆?”秦川问。
“不是杀,是救赎!”她猛然抬头,眼中泛起血丝,“我让她从我的生命里消失,这样我就不会再痛苦!也不会再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去救她!”
秦川沉默片刻,缓缓打开药箱,取出红线铜铃。铃未响,线已自行舒展,轻轻缠上那面断魂镜。刹那间,镜中雾气翻涌,浮现出一幕画面:冬夜,井口结冰,一个小女孩趴在边缘,双手冻得通红,嘴里喊着“姐姐”,而屋内,少女蜷缩在床上,泪水浸湿枕头,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你不是不想救她。”秦川说,“你是怕救了她之后,面对父亲的怒火,面对家族的唾弃,面对你自己内心的软弱。于是你选择了最简单的路??让她死去,让记忆死去。”
女子浑身剧震,踉跄后退:“闭嘴!你根本不知道那种煎熬!”
“我知道。”秦川声音低沉,“我也曾在亲人面前无能为力。阿梨病重时,我翻遍百山千岭寻药,却终究没能留住她最后一口气。我想过毁掉所有与她有关的东西,烧掉她的衣裳,砸碎她用过的碗筷,甚至想挖出自己的心,让它不要再跳得这么疼。”
他抬起眼,目光如炬:“但我没有。因为我明白,正是这份疼,证明她真的来过这个世界,也真的来过我的生命。”
红线骤然收紧,铜铃轻鸣一声,清越如泉。
镜面轰然炸裂!
无数碎片悬浮空中,每一片都映出女子不同的记忆片段:她教妹妹认字,带她采花,为她挡下父亲的一记耳光,深夜悄悄把她抱回屋里盖好被子……那些被她亲手封印的情感,此刻如洪流决堤,汹涌归来。
女子跪倒在地,双手掩面,肩头剧烈抽搐。
“对不起……对不起……”她一遍遍呢喃,“我不是不要你……我是太爱你了,爱到不敢承认你是别人的孩子……爱到宁愿你死了,也不要你被人带走……”
泪水滴落冰面,竟融化出一圈温热的坑洼。
秦川走近,将一枚小小的愿种放入她掌心:“这不是解脱,也不是惩罚。这是选择??你可以继续遗忘,也可以带着疼痛活下去。但请记住,真正的勇气,不是忘记,而是记得之后,依然愿意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
良久,女子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清明了许多。
“这殿……我要毁了。”她说,“不能再让更多人逃避。”
秦川点头,转身欲行。
“等等。”她唤住他,“你一直在行走,解别人的毒,治别人的心。可你呢?你真的放下了吗?”
秦川脚步一顿。
风雪呼啸,吹动他的衣角。
“我没想过放下。”他终于开口,“我只是学会了和它一起走。”
离开忘忧殿那夜,天际忽现极光,瑰丽如虹,横贯苍穹。据说那是愿力与悔意交织升腾所化的异象,百年难遇。而在极光之下,一座新碑悄然立起,上书:“此处曾有人选择铭记。”
数月后,东海之滨。
渔村小巷深处,一间陋屋亮着昏黄油灯。少女坐在窗前,手中针线来回穿梭,缝补一件旧衣。那是她父亲出海前穿的最后一件衣服,破了好几个洞,但她坚持要修好。
“他答应过要回来吃我做的鱼汤。”她低声说,像是对屋里的猫讲,又像是对自己说。
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
她猛地抬头,心跳几乎停滞。
那人推门而入,满脸风霜,衣衫褴褛,左臂缠着渗血的布条。可他的眼睛,依旧温柔如昔。
“囡囡……”他嗓音沙哑,“我回来了。”
少女怔在原地,手中针线滑落。
十年了。十年前那场风暴夺走了整支船队,唯独他一人漂流至荒岛,靠吃海藻维生,靠着一句“女儿还在等我”撑过三百多个寒冬。他曾无数次想放弃,想沉入海底一了百了,可每当闭眼,就会听见小时候她踮脚叫“爹爹抱”的声音。
现在,他终于回来了。
可少女没有扑上去拥抱,反而缓缓起身,声音颤抖:“你知道吗?那一年,村里断粮,娘饿得快不行了,我偷了邻居的米。他们要把我送官,是你说‘我女儿没错’,然后把自己关进柴房三天,不吃不喝,逼族老收回成命……可后来,我还是听见你半夜哭,说对不起娘,对不起我,说你不该让我出生在这个穷地方……”
男子怔住,老泪纵横。
“我一直记得。”少女走上前,轻轻抱住他,“所以我不会问你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我只想告诉你??我没怪过你一天。我只盼着你能回来,哪怕只剩一口气,我也要让你尝到那碗鱼汤。”
屋外,秦川站在树影下,默默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