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章 岁月之轮(2 / 2)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座碑,而是一所学校最初的基石。它将告诉后人:文字不只是记录,更是抵抗遗忘的武器;记忆不只是过往,而是塑造未来的种子。

数日后,第一批孩子来到废城。

他们是附近村落的孤儿,父母或死于战乱,或被天机阁列为“不存在之人”。当他们看到铭心碑上浮现出自己父亲的名字时,有人嚎啕大哭,有人跪地叩首,也有人攥紧拳头,眼中燃起火焰。

秦川站在高台之上,手持一支由愿种熔铸的墨笔,蘸着自己的血,在白绢上写下第一课的内容:

>“人之所以为人,不在血脉,而在记忆。

>记得住先辈之痛,才懂得何为仁;

>记得住忠良之冤,才明白何为义;

>记得住爱与牺牲,才能称之为??活着。”

孩子们跟着朗读,声音稚嫩却坚定,回荡在群山之间。

小白蹲在一旁,望着这一幕,忽然轻声道:“其实……你早就不是单纯的愿种继承者了。你点燃了燎原之火,重建了记忆的圣殿。按照古籍记载,这样的人,会被赋予一个新的称号。”

“什么?”秦川问。

“**执灯者**。”小白看着他,“传说每隔十万年,当世界濒临全面遗忘之际,便会诞生一位执灯者。他不属任何宗门,不受天道管辖,唯一使命,便是守护‘记得’的权利。他的灯,照亮的是人类灵魂最深处的火种。”

秦川沉默良久,最终只是轻轻抚摸肩上的药箱。

“我不在乎称号。我只是不想再看见有人哭着说‘我忘了妈妈的样子’,也不想再听见孩子问‘为什么史书里没有我们的祖先’。”

日子一天天过去,废城渐渐焕发生机。人们自发修缮房屋,开辟学堂,甚至从各地运来残卷断简,试图拼凑失落的文明。铭心碑每日都有新名字浮现,有的来自秦川唤醒的记忆碎片,有的则是民间口耳相传的故事被正式铭刻。

但平静之下,暗流汹涌。

某夜,秦川梦见自己站在一片漆黑旷野,面前矗立着那扇青铜巨门。门缝中渗出幽蓝火焰,映照出四个古老文字:**忆终之路**。

一个声音响起:“你已破轮回,立碑林,教万民识忆。但这只是开始。真正的试炼,在门后。那里埋藏着‘愿种’起源的秘密,也藏着你真正的身份??你并非第一个执灯者,而是第七十二位。前七十一人,皆死于‘忆劫’。”

梦醒时分,他发现背包角落的幽蓝油灯,火焰竟变成了金色。

与此同时,远方七十二州陆续传来动荡消息:某些地区记忆过度复苏,导致亡魂滞留现实,引发“忆疫”??活人与死者混淆身份,村庄整夜回荡亡者低语;更有天机阁残余势力集结于北冥,宣称要重启“清净计划”,以百万生灵献祭,强行恢复轮回秩序。

压力如山。

秦川召集首批学童,宣布开设“忆术”课程??教授如何分辨真实记忆与虚假植入,如何用符文封印躁动亡魂,如何以集体共识稳定区域忆场。他还派遣小白前往东海,寻找传说中的“忆海珠”,据说那是初代执灯者留下的核心器物,能调和记忆洪流,防止世界因忆力失衡而崩塌。

一个月后,小白带回消息:忆海珠确实存在,位于蓬莱岛底的“沉忆之渊”,但入口被三大禁制封锁,其中之一,正是秦川自己的名字。

“什么意思?”秦川皱眉。

“禁制留言写道:‘若来者不知己名之源,不得入内。’”小白盯着他,“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成为愿种继承者?你的童年在哪里?你真正的出身是什么?”

这个问题,像一把钝刀,缓缓割开他多年回避的伤口。

他只记得自己是在南荒边境的一个小村醒来,身边只有一个药箱和一张纸条:“照顾好愿种,它是希望的火种。”至于之前的事,一片空白。他曾以为那是天机阁抹去了他的过去,可如今看来,或许另有隐情。

那一夜,他独自登上铭心碑顶端,点燃油灯,凝视火焰。

忽然,灯火剧烈摇曳,投射出一幅影像:一名女子怀抱婴儿,在战火中奔逃。她穿着与阿梨相似的素衣,脸上却带着决绝悲怆。身后追兵高喊:“杀了她!不能让‘愿母’之后存活!”

女子将婴儿放入药箱,低声哭泣:“孩子,娘对不起你……但只要你活着,愿种就不会灭。记住,你的名字叫秦川,是第七十二位执灯者,也是最后一个有机会终结轮回谎言的人……”

画面戛然而止。

秦川浑身颤抖,双膝跪地。

原来如此。

他是“愿母”之子,天生承载愿种血脉。母亲为保全他而死,记忆则被自愿封印,直到时机成熟才会逐步开启。而他一路所做的事??破忘川、焚书库、碎轮回镜、立铭心碑??并非偶然,而是命运早已写好的轨迹。

“所以……我不是选择了这条路。”他喃喃道,“是我生来就该走这条路。”

翌日清晨,他对学生们留下一封信:

>“我去寻找答案,也为取回属于你们的未来。

>若我未归,请继续书写历史,继续记住每一个值得被铭记的人。

>执灯者可以倒下,但灯,永不熄灭。”

然后,他背上药箱,怀抱油灯,独自踏上北冥之路。

风雪再起,天地苍茫。

而在那遥远的青铜门前,九盏古老的忆灯逐一亮起,仿佛在迎接归人。

记得,就是活着。

记得,就是反抗。

记得,是他此生唯一的道,也将成为千秋万代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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