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陷入沉思。他知道，《教父3》在原时空口碑平平，很大原因在于人物动机模糊。若真能参与创作，或许能让这部终章更具分量。

“我可以试试。”他说，“但我要见Coppola本人，面对面谈一次。”

“没问题！”凯奇拍胸脯保证，“下周他在旧金山有个讲座，我已经帮你安排旁听席。”

此时，丽智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瓶香槟。“各位聊什么呢？这么严肃。”

“在讨论怎么拯救《教父3》。”魏红打趣道。

丽智一笑：“那得先干一杯。”她熟练地打开香槟，泡沫喷涌而出，众人纷纷接杯。

就在这一刻，远处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众人抬头，只见一架黑色直升机缓缓降落在隔壁空地上。舱门打开，走下来的竟是卢燕女士??著名演员、制片人，也是最早打入好莱坞的华人女性之一。

“天哪，卢燕阿姨来了！”丽智惊呼。

老太太拄着拐杖，身穿旗袍，银发盘起，气场十足。她一出现，全场自动安静下来。

“抱歉来晚了。”卢燕微笑环视众人，“路上堵车，只好让司机直升过来。”

她走到中央，举起酒杯：“我知道你们都在做什么。年轻人想办电影节，老一辈在写回忆录，画家办展览，诗人朗诵……很好。但我今天想说的是另一件事。”

全场屏息。

“五十年前，我刚来美国时，试镜的角色只有两种：洗衣妇，或妓女。我说我不演，他们说，那你回去吧。我没有回去。我学会了英语，考了戏剧学院，自己写剧本，找投资人，一部一部磨。直到有一天，他们终于愿意叫我一声‘Ms.Lu’，而不是‘theChinesegirl’。”

她顿了顿，目光如炬：“今天我看你们，个个光鲜亮丽，有头有脸。可我要问一句：如果明天所有标签都被撕掉，你还剩下什么？是你拿过的奖？是你出版的书？还是你银行账户里的数字？”

无人应答。

“我认为，”她缓缓说道，“剩下的，应该是勇气。敢于在没有路的地方走路的勇气，敢于说出真相的勇气，敢于让下一代走得更容易一点的勇气。”

说完，她轻轻放下酒杯：“我不是来祝贺你们成功的。我是来提醒你们??成功之后，别忘了出发时的心。”

全场肃然。许久，唐人带头鼓掌，随后掌声如潮水般涌起。

卢燕朝他微微一笑：“你那本《人间正道是沧桑》，我看了。写得很好。但你要记住，真正的沧桑，不在纸上，而在行动里。”

唐人深深鞠躬：“谢谢您，我会铭记。”

聚会继续，但氛围已然不同。人们不再只是寒暄攀谈，而是开始认真讨论项目合作、资源共享、青年培养。龚必扬当场宣布，戴风书店将在全美三十个城市开设“华人文化角”，免费提供图书、唱片、录像带借阅服务。白先勇则提出创办《海外华人文艺年鉴》，系统记录这一代人的创作成果。

深夜十一点，唐人准备离开。临行前，魏红追了出来。

“唐老师，还有一件事。”她递上一张机票，“非洲之行的时间定了。下个月初出发，行程两周。辛良会带队，同行的还有摄影师、录音师，以及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的代表。他们会全程记录你的写作过程。”

唐人接过机票，看着上面的目的地：肯尼亚?内罗毕。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魏红轻声说，“你怕去了非洲，小说进度会耽误。但我想告诉你，有时候，最远的路，才是最近的归途。”

唐人点头：“我明白。有些故事，必须亲眼看见才能写出来。”

他转身走向车子，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他。

是戴风福。

老人快步走来，怀里抱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给你。”他说，“这是我这些年写的诗稿合集。还没出版。我想，如果你去非洲，能不能替我把它带到索马里边境的难民营？那里有个学校，是我资助的。孩子们没见过母语诗歌，也许……它们能带来一点光。”

唐人郑重接过本子：“我一定送到。”

戴风福笑了：“谢谢你。还有，《WeAreTheWorld》的新版本，下周发布。我和胡伟加了一段中文吟唱，是你那首诗的原文。希望你喜欢。”

唐人眼眶微热：“一定会的。”

回到酒店，他打开电脑，开始撰写一封邮件：

>致全体《圣德普电影节》筹备组：

>

>我接受评审团主席的任命。

>

>同时建议增设“跨文化对话论坛”，邀请东西方学者共同探讨艺术与社会的关系。

>

>另，请尽快联系法国戛纳、德国柏林、意大利威尼斯三大电影节组委会，寻求战略合作。我们要做的不是一个孤立的庆典，而是一场全球性的文化运动。

>

>最后，关于开幕影片??

>

>我建议放映一部尚未完成的作品。

>

>它的名字叫《春雨行》。

发送邮件后，他望向窗外。洛杉矶的夜依旧璀璨，但他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

而在地球另一边，香港的清晨刚刚来临。阿敏站在窗前，手中握着一份传真件??那是唐人昨夜写下的新小说第一章。标题只有两个字：**归途**。

她轻轻抚摸纸面，喃喃道：“你终于回来了。”

海风吹动窗帘，仿佛回应着某种宿命般的召唤。